黃青桔有一位師兄,名爲風瑾昭。是人界僅存一隻神獸鳳凰,今年三百零二十歲。二十年前剛化形,變成嬰孩。要按照人形歲數來算,就比黃青桔大幾個月。一人一妖青梅竹馬長大。關係好到,幾年前要不是黃牛阻止,他們還住一個臥室,睡同一張牀。提到風瑾昭,黃青桔原本寡淡的臉,瞬間神采風揚起來。看着秀麗中透幾分可愛。還沒回答,先自己悶笑幾聲。見黃牛有些嚴肅的盯着她,低頭輕聲說,“前幾天,艮宮的橋祖祖說”黃牛不等她說完,輕咳一聲,打斷她,“你是人,祖上可沒這位。”艮宮那位蟻妖馬一橋,今年已有七百三十五歲。平時又喜歡用老人形象示人,不少人與妖提起她,就是橋祖祖這麼叫。“橋婆婆”黃青桔偷偷擡頭掃了眼,老實改了稱呼。黃牛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勉強讓她這麼叫。可被黃牛這麼一糾正打岔。黃青桔早已沒了剛纔想分享八卦的心情。雀躍沒了,說話也簡短了不少。“橋婆婆的後輩有隻小螞蟻要化形了。說是擔心,讓我們派人去看看。我好奇,跟着師兄一起去看了。回來路上師兄就說若有所悟,要去涅盤修煉。”黃牛看着她低垂的腦袋,心裏有千言萬語。想責備又不捨,想叮囑又清楚她不喜。只是嘆息一聲,“又是尹杉那老頭放你出去的”“嗯。衫爺爺也是看我好奇。說我身體還算不錯,所以讓我去見識見識。”黃青桔垂着腦袋,不敢看他,透着可憐又無助。黃牛不過是擔心她的身體。想到她剛纔咯血,還要瞞着他。心隱隱抽痛,語氣也柔和不少。“你不是在坐牢。身體好的時候,出去走走也挺好。我沒怪你的意思。蟻妖化形看着有趣嗎”被黃牛這麼一提,黃青桔來了勁。擡頭朝他一笑,剛纔那小可憐模樣蕩然無存。“有意思是有意思。就是,我原本以爲螞蟻的腰那麼細。化形出來一定是個細腰。我以爲可以見識傳說中,趙飛燕那種楊柳細腰。哪知道他是公的,腰也不細。”“你這話也跟你師兄說了”黃牛將黃青桔菜碟裏冷掉的素菜,夾到自己菜碟裏。從恆溫菜盤裏,夾起幾根冒着熱氣的素菜,又放在她的菜碟裏。“啊。看了之後,有些失望,我就這麼跟師兄說了。”黃青桔說着話,故作不惑歪頭。目光流露出遺憾,“師兄似乎意見有些不一致。瞪了我兩眼就說有所感悟,跑去涅盤了。”黃牛忍住笑意,低頭應和,“嗯,有感悟是好事。”作爲一名大妖,活了上千年,黃牛什麼看不透。兩個小崽子青梅竹馬長大,心裏都裝着對方。可都沒開竅,壓根不明白什麼叫喜歡、喫醋。黃青桔聰慧卻純粹,沒接觸過這些。風瑾昭更是個一根筋的傢伙,要想明白,估計需要漫長的時間。黃牛低頭閉了閉眼,斂下眼底的一抹殘忍。他們不能在一起,更不合適。所以他清楚卻沒戳破,只希望他們就這樣簡單快樂,直到黃青桔生命盡頭。黃青桔悄悄打量着黃牛的表情,感覺他依然沒看出她的心意。低頭無聲輕籲一口氣。“食不言寢不語,趕緊喫飯。”黃牛很快擡頭,略帶嚴肅看着她。黃牛一貫嚴厲教育,其實只是表面看着管教嚴厲。大多數都睜一眼閉一隻眼,只有不想跟她繼續聊,纔會強調這麼一句。黃青桔心裏有數,連忙拿起筷子,朝他仰臉一笑。夾起菜碟裏的菜,放進嘴裏細細嚼着。黃牛把她養大,早就當成是自己親生女兒。哪怕她是個人,他是妖。每次提到規矩,不過是爲了讓她好好喫飯,好好休息。要真的論起規矩,這丫頭就沒把規矩學到骨子裏,不過做個表面功夫。一人一妖安靜喫完飯,剛把筷子放下。室內電梯那邊傳來聲響,有個略顯滄桑的聲音在唱着,“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黃青桔和黃牛極有默契的對視一眼。一起努力斂下對這廣場歌的忍耐。“小桔子這就喫完啦哎呀,我專門去那什麼網紅海鮮店,買了新鮮的蝦和螃蟹。給你做個蟹子云吞、鮮蝦雲吞。保證鮮掉你的舌頭”尹杉是個上千年的銀杉樹妖,一直都是五十多歲慈祥爺爺的模樣。可神采極佳,一眼就能叫人心生親近。跟看着四十多歲,不苟言笑,清雋臉,被嚴肅破壞到毫無帥感的黃牛,完全不同。黃青桔記事起,總被尹杉爺爺摟在懷裏哄着。平時跟他一起總是能鬧騰一些,不像在黃牛面前只有乖巧。一看見尹杉拎着海鮮走過來,恨不得跳起來抱住他。但面前還坐着黃牛,身體動了動,嘴剛張,黃牛先開了口。“女孩子少喫海鮮,都是涼性的食物。特別是螃蟹這些東西。”黃牛朝尹杉嚴肅的說完,轉頭看向黃青桔,“給蘇期打個電話,叫他找人送你去離宮。”“是。”黃青桔依依不捨看了尹杉手裏那一袋海鮮幾眼。卻還是老實起身,朝他們微微躬身示意,“師父,衫爺爺,我先去辦事了。”“去吧。早去早回。”黃牛手一揮,隨意回了一句。尹杉目送黃青桔踏上回房間的長廊。頭一轉,眉一皺,“她的小臉看着怎麼有些白。出去辦什麼事叫我去不就好了。”“你這把年紀了,辦什麼事。做好你的雲吞。她晚上準時回來喫飯。”黃牛耳朵動了動,聽到黃青桔回房的聲音,這才扭頭回答尹杉。“能準時回來就行,那我掐着點給小桔子做最新鮮的雲吞。”尹杉提起手裏的海鮮,一臉得意,走出幾步,又扭頭朝黃牛擠眉弄眼,“女孩子少喫海鮮”黃牛輕咳一聲,握拳在脣間抵住。讓溢出來的話有些含糊,“青桔愛喫,就讓她喫,哪兒那麼多廢話。我提醒她愛惜身體,沒叫你偷懶。”“哎喲,這小桔子,怎麼攤上這麼一位口是心非的師父喲。真是頭倔牛。”尹杉笑呵呵的朝他撇嘴,拎着海鮮袋子繼續哼着剛纔的歌,準備走去廚房。走出幾步,突然身體頓住。轉過頭一本正經問:“辦什麼事有危險嗎你該知道小桔子她的身體”話沒說完,黃牛微閉眼擡起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片刻後,低頭看着地板,聲音無比低沉,“我知道,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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