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妄山這棟大廈雖說只有一棟，佔地卻不小，足有兩千多平。三十三層只有兩百多平作爲住房，包括了書房、飯廳、客廳、臥室。其餘地方將三十二層和三十三層的天花板打通，佈置成了古香古色的庭院。庭院裏有假山流水，還有樓閣，以及三座亭子。其中位於假山旁邊的息風亭，是黃牛用來處理事情專用地點。進入息風亭必須身着漢服，這是虛妄山三妖一人的私下規矩。風瑾昭一貫沒耐心記住這些。乾脆平時都身着黃青桔爲他挑選的古裝。再用障眼法讓人類看他長的普通，穿的普通。黃青桔每次想到風瑾昭那一臉不耐，就會笑。心情也會好起來，連帶這長長一條路都走的輕鬆許多。走到息風亭，黃牛跪坐在茶案前洗茶具。但凡黃青桔見過的妖類，無不是長相俊秀，身材纖長，手指纖細好看。每次單看黃牛用這雙手來泡茶，都是一種享受。黃青桔站在亭外，恭敬的行禮，“師父，事已辦妥。”“坐吧。”黃牛頭也不擡，聲音裏帶着嚴肅，手下動作不停。黃青桔走到他身邊，伸手準備替他泡茶。見他微微擺手，又走到他對面。緩緩跪坐下來，“胡恕清殺了林澤，還殺了十一個無辜人類。被師兄當場擊殺。”“嗯。事情經過呢”黃牛依然低頭慢條斯理的泡着茶。黃青桔略一沉吟。將從看見蘇酥到風瑾昭出現秒殺胡恕清，沒有絲毫偏差的講述了一遍。連她跟胡恕清的對話都一字不差。“你怎麼看”黃牛耐心聽完。等她說完，將茶遞給她。見她臉色不好看，微微皺眉，很快鬆開。黃青桔恭敬接過他的茶。抿了一口，手在茶杯上摩挲一下。又喝一小口，將茶杯放下，輕聲說：“四家都有問題。”“哦你是說蘇、於、祝、宋都有問題哪裏看出來的”黃牛輕輕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閉上眼回味一下，“你怎麼想，都說出來。”“平時送我上門，不會是蘇期或蘇酥。出門時，蘇酥站在門外，似乎在打探。上電梯談話引我注意的兩個人，身上有宋家符紙的味道。平時祝家管着妖類和八宮大妖的需求，胡恕清反常一個月都沒告知我們。胡恕清是於家出來的御妖，突如其來的變卦，讓我不得不多想。”“嗯。蘇家沒了萬妖錄，只能爲我們虛妄山所用。宋家需要我們提供材料，纔可以繼續符咒世家的輝煌。祝家封妖一絕，可如今妖族再不能使用妖力。實力不均等，使得祝家也只能替我們管理妖族瑣事。於家曾御妖供自己使喚，如今妖族也無用武之地，只能靠我們過活。”黃牛慢慢說完，收斂笑意看向黃青桔。“幾千年前輝煌的四大家，現在都需要仰仗我們虛妄山。你覺得他們都想反了”黃青桔怔怔看着黃牛沒有出聲。片刻後微微垂眸，輕嘆一聲，“是我狹隘了。”“爲什麼不問問虞梨和虛妄獸的事。”黃牛將爐上的茶壺拎起來。開始新的一輪泡茶，“你心裏一點不好奇”黃青桔放在寬袖裏的手攥了起來。慢慢鬆開，搖了搖頭，“不好奇。我信您。”“青桔，當初我是如何對你說的虛妄山管理人界所有妖族，爲何需要你這麼一個人”“師父說，妖類化作人，想做人，卻少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做事、做人還是有着獸的痕跡。我是人，是虛妄山的明鏡，擺正本心照妖心。”黃青桔說到這裏，慢慢躬身下去，拜倒在地。輕聲說：“是徒兒錯了。徒兒沒有仔細思慮，就將四家都牽扯進來。可宋家符紙的味道的確有蹊蹺。”“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一遍罷了。”黃牛臉上帶着複雜情緒，低頭看着黃青桔的發頂，“把剩下的事情處理好吧。”黃青桔慢慢起身，抿了抿嘴。輕聲問，“是離宮的事，還是背後的事一併處理”“離宮剩下的”話還沒說完，亭角掛着的風鈴晃了晃。發出清脆的聲音，奶聲奶氣提醒着，“門外祝晚蕾求見。”黃青桔聽到這個聲音有些出神。這是她小時候的聲音。那時候說話太過奶氣，總被尹杉笑她吐詞不清。她沒想到黃牛直到現在，還用着她這聲音做通報聲。黃牛輕咳一聲，朝她招招手，“過來坐。”這才朝風鈴嚴肅回了一句，“叫她進來。”等黃青桔坐在黃牛身邊，捧着一堆文件的祝晚蕾走了進來。祝晚蕾是祝家如今的當家。幾千年前祝家主要負責追蹤和封印妖類。靈氣和武力是四家中最強的。但祝家生性低調，不顯山露水。現在虛妄山崛起，祝家人傾巢而出，幫助虛妄山一起管理妖類。“山主。”祝晚蕾長得秀麗，高挑的丹鳳眼帶着幾分凌厲。聲音略有些低沉，身材又高挑。看上去強硬又帶着壓迫感。黃青桔小時候見過她幾次。知道她看上去冷淡，其實笑起來很和善，朝她露出笑容。祝晚蕾卻目不斜視。跟黃牛打過招呼後，徑直跪坐下來。“離宮的事就不必說了。青桔會處理好。”黃牛等她坐下，將新泡好的茶往她面前一放，率先開了口。祝晚蕾正把手裏的文件夾往桌上放。聽到這話，目光微有些冷淡，掃過面帶微笑的黃青桔。看向黃牛，“好。我知道了。”“偶爾我不在樓下處理事情，晚蕾會上樓將一些要緊事報給我聽。妖族大部分事情，都是晚蕾在負責。”黃青桔微微一怔，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話是對她說的，連忙低頭應和，“徒兒明白。”祝晚蕾掃了眼黃青桔，很快收回視線。將最上面的文件遞給黃牛，“上次那位被人類處刑的大妖。妖丹沒有損毀，屍身尚在。今晚轉交給宋家人。”“嗯。這件事你說過。”黃牛接過文件夾。翻開快速掃了掃，手指在上面劃過，顯出一對牛角的印記。祝晚蕾拿起第二個文件夾，看了眼黃青桔，低下頭沒吭聲。“說吧。青桔今年已經二十歲，也該管管事了。”黃牛一看她這樣，瞅了眼身邊的黃青桔，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祝晚蕾依然沒吭聲。伸手端起茶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朝黃牛淡淡一笑，“山主的茶藝真是一絕。”“我去廚房看看吧。晚蕾姐要留下喫晚飯嗎”黃青桔說着話準備起身，卻被黃牛摁住肩膀。“坐下好好聽着。祝晚蕾上報的每一件事，你都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