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杉看上去比平時憔悴一些，少了幾分慈祥，多了幾分惆悵。黃青桔這堅定的態度讓他笑了出來。視線掃過身邊的相柳。相柳看見他的眼神，點了點頭，拍拍黃青桔的肩頭，“我回乾宮了。你陪着你師父和衫爺爺。”“我送您”“不必了。我們之間不講這些虛的。你守着他們。我走了。”“您一路平安。”相柳站在原地，看着她，傾身抱了抱她，拍了拍她的背，“做任何事依從本心，別動搖。”不等黃青桔有任何反應，她轉身離開。“相婆婆身邊有人嗎乾宮距離有些遠。”尹杉毫不在乎擺擺手，朝她招手，指指身邊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衫爺爺，師父真的沒事”尹杉轉頭看着她，目光復雜，半晌後輕聲說：“相柳信得過，不會是她做的。”黃青桔沒想到心思不但被看破，還被點破，默默點了點頭。“這件事，我會查。你不用擔心。你只需要管好虛妄山。”尹杉說着話從褲兜裏摸出一把墨綠色的鑰匙，看上去更像是縮小的權杖。表面流光四溢，看着不俗，透着一股讓人無法轉開目光的魔力。“這是”黃青桔看見這把鑰匙的第一眼，手動了動，剛要觸碰到，縮回了手。“虛妄山的鑰匙。入口在息風亭的假山裏。只需要拿着鑰匙進入假山就行。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可以通過這把鑰匙知道。”“息風亭的假山裏”黃青桔有些震驚，她從來不知道。“拿着。打開虛妄山權利的鑰匙。不知道多少人想知道如何掌管陣界，掌控虛妄山。可只有你師父和我知道這把鑰匙的存在。現在也只多了一個你知道。”黃青桔摸着手裏冰涼的鑰匙。看不出任何材料，看上去像是木質，摸着卻像是玉石。小小一把，只有她拇指長，頂端是扁平的皇冠，下面是扭曲的鋸齒狀，看着很複雜，又華麗。明明形狀簡單，顏色單一，就是讓人看着目不轉睛。尹杉看着黃青桔反覆摩挲着鑰匙，輕聲重複，“現在也只多了一個你知道。”黃青桔握住鑰匙，無聲嘆息，狠狠點頭，“我明白。您的意思是，只有我知道。”尹杉滿意的笑了，拍了拍她的肩頭，“蛟妖丹，目前誰沒有，手裏沒有現成的，也沒有蛟出現過。虛妄山的規矩，沒有足夠理由，不能輕易取走妖類的妖丹。你明白嗎”“我知道。您的意思是，我必須找到一隻惡蛟。”“青桔。虛妄山就算有了陣界，也不是萬能的。就像是擁有了人類的天網，但也不會知道所有全部，更多靠你冷靜的判斷。妖也好，人也好，逃不過七情六慾。”“明白。”“權力越大，責任越大。現在你不會感受到。慢慢地你就會懂了。”黃青桔認真的聽着，默默點頭。尹杉看向躺着的黃牛，自嘲的一笑，“我一直覺得可以照顧好你師父，可以治好他。終究今時不如往日。妖類其實在走下坡路，是我們虛妄山讓妖類一步步走進人羣，融入這個屬於人類的世界。”黃青桔有些沒聽懂，轉頭看着他，“衫爺爺”“所以，不少妖想反抗，想脫離我們的管轄。四大家一定有人配合。但我沒查到。就像你師父說這一切無關緊要，顧好陣界就行。我也以爲人類力量微不足道。現在看來，你要小心點。”“衫爺爺”“是我們錯了。覺得把你照顧好，讓你好好活着，單純快樂的活着就行了。所有的一切你不必揹負，有我們就行了。可是，你必須長大。”“我知道你們都是爲了我好。”黃青桔心裏清楚，所以哪怕她跟許多人不同，也無怨無悔，“如果不是你們收留我，我恐怕已經沒了。”尹杉輕輕笑了笑，轉頭看着她，愛憐的摸了摸她的腦袋，“你恨過嗎”“恨誰”“你的親生父母。拋棄你，讓你獨自等死。”黃青桔看着他的目光，說不出謊話來，許久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恨過。小時候不懂，是恨的。後來懂得了，我這個身體，換個普通人家養不起。人類太多壓力，承受不住這樣的我。”“你渴望知道他們是誰嗎”黃青桔心裏微顫，擡頭看着尹杉久久不語。她想過的，特別是在知道這世上有妖，她眼前的親人全是妖，而她是個孱弱的人類時。不懂事時的她曾經覺得很孤獨，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因爲她不是妖。黃青桔想過無數次，她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她長得像誰如果她的身體好，是不是像個普通人類學習上班結婚。曾經想過、怨過、恨過，後來都釋然了。因爲黃牛和尹杉給了她新生，也讓她活到了現在。他們教會了她一切，也給予了她許多。做人不能太貪，是她懂事起，黃牛交給她的第一個道理。“渴望過。但現在不渴望了。我想讓虛妄山好好的。讓師父和您好好的。”尹杉點了點頭，拍了拍她捏着鑰匙的手背，“去吧。我會守着你師父。我在，他就安全。你照顧好自己。看着點你師兄。”“好。我明白了。”黃青桔朝他鞠躬，走到黃牛身邊看了看，輕聲說：“師父，您一定不會有事。我會撐到您醒來那天。”說完又朝尹杉禮貌頷首，轉身離開，關門前聽到了尹杉那句，“傻丫頭。”走出房間，身體的疲憊讓她喉間又有燥意。風瑾昭一看她走出來，輕撫着胸膛，上前仔細打量，“你沒事吧”“沒事。”“老闆。有事需要您批覆。”蘇星辰從走廊那頭走過來，手裏拿着文件夾。黃青桔不讓他叫少主，卻聽到他叫老闆，陌生又想笑。想想總比叫她少主好，現如今社會科技發達，叫少主兩個字太過復古了。“什麼事”黃青桔藉着說話的時候，將手心的鑰匙藏好。蘇星辰走到她面前，將文件夾攤開，“是兌宮的豹妖。”“兌宮”她記得兌宮是包猛，一隻活了一千多歲的大妖，在千年前爲鎮壓虛妄獸也出了不少力。但當時也受了傷，在兌宮既是幫忙鎮守陣界，也是爲了養傷。皺了皺將文件夾打開，看着來龍去脈，黃青桔有些無奈的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