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青桔這回早上起得更早。心裏壓着事，不知道跟誰說，又不願意面對王娜。她腦子裏還反反覆覆出現王娜說的懦弱兩個字。她不肯承認，也不願意承認，她不是懦弱，她只是相信林浩光。下了公交車，走到地鐵站口，徐陽的煎餅果子攤位前沒幾個人。黃青桔醒來的太早了，這會兒還不算是上班的高峯期，人當然不多。想到時間還早，她也不想那麼早到公司。甚至於中午也不想面對蔣蘭雪。思考自己要不要多買幾個煎餅果子喫一天的黃青桔走到了攤位前。徐陽剛送走上一位客人，察覺到有人又來了，低着頭忙碌，順便問了一聲，“早上好，請問需要什麼口味的”“最普通版的。一個帶走，一個這裏喫。”黃青桔的聲音不算特別好聽，很普通的音質，可對於徐陽而言，這是他的天籟之音。“今天這麼早啊很快就好，你等一下。”徐陽一看見是她，笑容燦爛起來，看上去朝氣蓬勃。這樣的情緒會無端端讓人心情好起來，黃青桔朝他笑了笑，“不着急。我時間還多。”“好嘞，那我給你做的更精緻一點。”這店小二的口吻讓黃青桔笑了起來。還準備隨意閒聊幾句，算是讓自己不要默默站在這裏胡思亂想，手機響了起來。黃青桔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呆了呆，才接起電話，“媽，怎麼這麼早給我電話”“你現在寄五千回家。馬上。”黃青桔的媽媽王桂花說話向來簡單直接，聲音也很粗嘎，嗓門很大，聽着就像是跟人吵架。黃青桔沒反應過來，呆呆的“啊”了一句。“我叫你現在馬上寄五千回家聽不到嗎聾了嗎趕緊的”王桂花的聲音更大了，幾乎是突破天際。連站在旁邊的徐陽都聽到了，有些驚訝的轉頭看了一眼。黃青桔察覺到他轉頭，朝旁邊走了幾步，捂住手機輕聲詢問，“怎麼了這是我每個月都有寄錢的啊。怎麼啦”“你每個月寄的錢勉強夠咱們一家人喫喝，你弟弟的營養費書本費還是我們出的呢”“咱們家自己有菜也吃不了那麼多啊。”“哦，你什麼意思就你現在是城裏人了是吧咱們都是泥腿子，不花錢”黃青桔深吸一口氣，斯斯文文回答，“媽，我不是這個意思。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突然要五千塊”“你弟弟把人打傷了。你趕緊寄五千過來，不然你弟弟毀了就是你害的”王桂花的聲音更大了，帶着怨恨和憤憤不平。黃青桔呆了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弟弟怎麼打人了”“都是那些不長眼的人惹你弟弟。他多老實的人，怎麼會打人。他那個破學校不能呆了。對，你是大學生，你肯定有辦法，你把你弟弟從這個破學校弄走”“不是。他不是在讀鎮上的高中嗎鎮上的高中口碑挺好的啊。”“你別說那麼多廢話，趕緊的，把錢寄過來。”說到錢，黃青桔有些艱難的嘆息一聲，“媽，我這個月薪水還沒發。就算是發了，我現在也沒這麼多啊。五千太多了。我拿不出來。”“五千你都拿不出來，你大學白讀了人家家裏的大學生全都讓家裏有車有房了。我家出個大學生，怎麼連個五千塊都拿不出來了”黃青桔眼眶酸澀了，“我真的沒有。”別說五千，現在叫她把五百拿出來，都是全部家當了。王桂花覺得自家女兒就是把自己當做是城裏人，看不起家裏人，翅膀硬了，想飛了，“你是不是狠心不管你弟弟了行啊，那我把你說給隔壁村的老瘸子拿彩禮幫你弟弟”每次黃青桔不如她的意，她就這麼威脅人。黃青桔一直以爲讀了大學就可以擺脫這些，可一年年的，她發覺她現在連自己戀愛都不敢說，更不敢告訴林浩光她家裏的事。王桂花得不到黃秦家的答覆，以爲她用沉默對抗，更生氣了，“你是不是死了好好，拿你屍體去結個陰親也能救你弟弟”黃青桔快一口氣厥過去了，“媽”“你還把我當做是你媽趕緊拿錢來不然我跟你說，我能做的事兒多了，你弟弟但凡出了一點事，你好不了還想做城裏人沒門”黃青桔倒吸一口氣，“我，我現在拿不出來。我湊湊。”“什麼時候給我今天之內必須給我”“我”“少給我推脫你有錢你肯定有錢你現在住在城裏都不回家，你肯定有錢”黃青桔爲什麼不回家，還不是因爲回家的火車票對她而言都貴。而且每次回家還要做家務事不說，弟弟對她態度也不好。回家還得買很多東西，弟弟不滿意還又打又罵。黃青桔怕了，也沒那麼多錢，只能選擇不回家。“我”黃青桔百口莫辯，可又不想承擔這個罪名，只能小小聲說：“我只能去借。”“管你借還是賣呢，反正今天必須給我五千，不然我跟你沒完”王桂花掛了電話。黃青桔捏着電話傻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誰，現在在哪裏。目光看着不遠處的車輛來回穿梭，她腳步挪了挪。徐陽早在聽到她的電話內容，有些震驚又有些不好意思，視線不斷朝她那裏飄。發覺她捏着手機渾渾噩噩朝車流那邊走，嚇得他衝上前一把抓住她，“你沒事吧”黃青桔被他這麼一抓，回過神來了。這麼幾天的壓力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了。她上哪裏去借錢啊找誰借五千啊，五千，她上哪裏去搞黃青桔想到這裏，慢慢蹲了下來，欲哭無淚，只傻傻擡頭看着徐陽。“你怎麼了別做傻事，你纔多大啊。不管發生什麼事，總會有解決辦法的。”徐陽慢慢蹲下來，跟她視線持平，輕聲勸她。“解決辦法”黃青桔嗤嗤笑起來，笑的眼淚掉下來，“上哪裏去解決啊。”徐陽想到剛纔聽到的話，遲疑片刻，又試探着問，“你是不是需要錢啊五千塊”黃青桔猛地淚眼婆娑的看着他，“你怎麼知道你都聽到了”已經丟臉到這個地步了嗎是不是隻有死才能解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