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薇姐姐,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喬源大哥在天堂看到你這麼哭泣他也會難受的,就當是爲了他,你也得好好活着,拿起勇氣去面對新的生活!”我沙啞着對葉薇說着,我向來不喜哭泣,對於喬源的離開卻是心痛至極,仔細想來,31號咖啡廳的那幾夜傾心交談,我,羅本。葉薇成爲喬源在這世上爲數不多的朋友,而後幾人也總是聯繫分享生活與快樂,在這個隔着手機不聯繫就沒有感情的時代,我們四人的感情因爲聯繫而昇華,不再是萍水相逢的點頭問好,而是成了無話不說的莫逆之交。淚水出眼角滲出,也許是煙味薰的眼珠難受,又或許是海風吹來的細小沙粒迷了我的眼睛。
葉薇已經哭不出聲來,依舊蹲在地上顫抖。羅本抽菸煙盒裏的最後一支菸,把煙盒連同打火機扔進了海里。潮水又把煙盒衝回岸邊。“葉薇,小陳,喬源是個偏愛自由與浪漫的人,或許這大海纔是他最終的歸宿,就讓他的骨灰承載他的靈魂去到海里繼續他的路程,或許是在這大洋的深處,或許是在大洋的彼岸,或許是在好望角,也或許是在馬裏亞納海溝,讓他乘着海水,環遊他所熱愛的世界。”羅本轉身把葉薇扶起來,葉薇的臉上全是淚痕,這一場哭泣用完了葉薇的精力,虛弱的葉薇在海風中搖搖欲墜。隨後擡起喬源的骨灰盒走向岸邊,看着骨灰盒上英俊的喬源,嘆了一口氣,打開骨灰盒,喬源大大小小的骨頭碎片和骨灰混雜在一起。我和葉薇走上前去,顫抖的從骨灰盒裏拿出喬源的骨頭扔進海里,三人沒有言語,只是機械的扔着骨頭。最後剩下骨灰,羅本講骨灰盒一揚,最後的骨灰散入空中,在陽光下熠熠發光,在那一刻我再一次看見了31號咖啡廳裏,318青藏線上樂觀勇猛的喬源。
羅本放下骨灰盒,我們看着喬源的骨頭沉入大海,他的骨灰與海水融合,靈魂在這流動的天空昇華。“小陳,身上還有沒有磨砂煙?以前在31號咖啡廳的時候喬源很喜歡。”羅本問到。我從隨身的揹包裏拿出黃果樹,驀然想起了在31號咖啡廳記憶猶新的那晚:
大大咧咧翹着二郎腿的喬源從桌子上的煙盒裏抽出一支菸來遞給我。隨即說到:“不得不說,你們貴州的這個黃果樹真的抽起來不錯,勁兒大,煙味足。”
“這煙叫在貴州叫磨砂,硬通貨。”
羅本打開煙盒,又問我要了打火機,隨即點燃一支菸扔進海里,“喬源,你喜歡抽菸,今天我們陪你抽最後一支菸。”羅本拿出煙抽起來,而我點燃一支菸,煙的味道被海風吹淡,而被羅本扔進海里的那支菸也沉入水裏。一支菸抽菸,羅本把煙盒裏剩下的煙扔進海里大喊到:“喬源,這包煙就歸你了,小陳好不容易從貴州帶來的黃果樹。”那盒煙在海里飄蕩,順着潮水向遠處飄去。我,葉薇,羅本坐在礁石邊上,葉薇還在哽咽哭泣,我和羅本心有靈犀的沉默不語陪着葉薇。
“羅本,生命向來脆弱,命運也時常讓人捉摸不透,人生,說到最後,簡單得只有生死兩個字。但由於有了命運的浮沉,由於有了人世的冷暖,簡單的過程才變得跌宕起伏,紛繁複雜。生命無法證明愛情,就像我們無法證明自己可以不再相信愛情,在這個匆匆忙忙馬不停蹄趕路的時代裏,誠如勞力士是物質的奢侈品,而愛情就是精神的奢侈品,可是生命脆弱無比,根本沒法承受那麼多的奢侈,就好像我和喬源可以不顧一切相愛,卻無法註定相守。所以珍惜眼前人吧,喬源跟我說過你和蔓荊子的故事,但我覺得你該放下蔓荊子了,別辜負了客棧裏的沈研兒”葉薇吹着風苦笑着自顧自說着。
“我知道,研兒是個好女孩,文靜細心溫柔善良勤快,不出意外,她會是我客棧的老闆娘。”羅本看着遠海微笑着。
“羅本大哥,你們怎麼認識的呀?”我問到。
“從雨停回來後,我父母就給我張羅着相親,剛好我父親的老單位一個同事有個女兒,也就是沈研兒。父母嘛,一輩子都是在爲孩子而奔波勞累,沈研兒父母退休後就張羅沈研兒的婚姻大事,又憑藉我媽媽以及媒人的多次搭線,出於對父母的愧疚,我赴了沈研兒約會,一來二去的,順理成章我和沈研兒在一起了。她很喜歡我的畫,每一次看到我的畫作都會愛不釋手的觀摩,也會有她自己獨特的見解。後來我想來西塘發展,沈研兒毅然決然辭去了工作陪我來到西塘從零開始,她一個瘦弱的女孩子,挽起袖子就開始陪我在西塘裝修客棧,製作廣告,聘請工人,在她的陪伴與鼓勵下我們走過了客棧的低潮期,現在客棧經營蒸蒸日上,等過幾年我就和她結婚。”羅本輕描淡寫的說着,其實這一路走來的其中心酸我和葉薇又如何不會明白呢。
“你們倆去走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陪陪喬源。”葉薇坐在礁石上說到。我和羅本沒有動,依舊陪在她的身邊。“你倆不會認爲我會跳海吧,放心吧,我就是想一個人靜一靜,不會有事的,快走快走,對了,羅本,沈研兒的飯菜很好喫,今晚我還想喫!”葉薇故作輕鬆的說到,擠出勉強的笑容。
離開了礁石,我和羅本兩手空空的走在筆直的大路上,這條路越走越寬,契合着頭頂之上的藍天白雲,我停下了腳步,擡頭眺望着遠方的城市,突然覺得無數種情緒在世事煩擾中的碰撞,而我們只能用被囚困的目光去追逐有時真實,有時虛幻的命運。
傍晚的時候,我們驅車回到西塘古鎮,回到“天空之城”的客棧。遊客依舊絡繹不絕,小孩兒你追我趕,情侶正在你儂我儂,商販也開始大聲吆喝,一羣老人唱着夕陽紅,小木船擺動漣漪,風裏傳來歌聲。
“你們回來啦,快來喫飯,就等着你們呢!”沈研兒在客棧裏擺放飯菜一邊溫柔喊着羅本,羅本會心一笑。驀然間,我彷彿看到了羅本說的煙火氣,原來,她來自羅本的客棧老闆娘——沈研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