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離岸，等到今日的第一聲鐘鳴響起的時候，從海濱遠望三人所乘的船隻已經變成豆點般大小。</p>
當然，也不會有人去注意他們。這個國度仍舊在按照它的規則運行，他們於它而言不過是匆匆一瞥的過客，短短數日不曾留下任何痕跡。</p>
“阿姐，咱們這一次離開得這麼快。”緣何一邊鑽進船艙，一邊說道。上次在無啓國，可是停留了一年有餘。</p>
“這片國土就像是一個佈局規整的棋盤，每一處的景色都一樣，繼續留下也沒有什麼好看的。”芫蕪將上邪放到一旁，準備打坐調息。</p>
“就是覺得太快了，總共在裏面才停留了三個日夜。”緣何坐下，拿出一個玉盤端詳。</p>
“那是什麼？”芫蕪問道。</p>
“我也不清楚。”緣何搖了搖頭，又道：“咱們從山頂離開的時候琉珖姐姐給的，說是能指引我找到華胥國的所在。”</p>
芫蕪聞言瞭然，原來是還存着緣何回心轉意回去拜她爲師的心思。她搖頭笑了笑，不予理會。</p>
又見緣何聚靈力於指尖，然後注入玉盤。下一刻，原本平平無奇的玉盤頓生光輝，然後從緣何指尖出來的那一縷靈力在盤中化作一道光線。</p>
光線一頭指向玉盤中心，另一頭則順着盤體偏向某處。所指之處正和船隻的航向相反，即華胥國所在的方向。</p>
“即然是特意送你的，就好好收着吧。”芫蕪道：“說不定日後能有用的着的時候。”</p>
她本是玩笑似地調侃，卻不會料到日後當真會有這麼一天。不過也確實是在很久之後，所幸那時是人是物非而非物是人非。</p>
緣何聽話地將玉盤收起來，再看過去芫蕪已經閉目開始調息，陵遊則坐在一旁替她護法。</p>
他看着那二人，覺得他們之間有些不同的感覺再次出現。可到底是哪裏不同，又說不上來。</p>
他之前當着芫蕪的面提過一次，卻沒有得到迴應。</p>
看了片刻還是沒有任何頭緒，緣何索性不再去糾結。從船艙的另一側拿出搖情替他準備的各式各樣的香料，一樣一樣地打開研究，然後在腦海中構思如何使用搭配能做出最美味的菜餚。</p>
……</p>
船隻在海面上平穩地前行，芫蕪專注修煉，陵遊專注護法，緣何則是專注捕魚、烹飪和睡覺，每過幾日想起來了便修煉一會兒。</p>
三人的日子過得單調卻不乏味，只覺時光流逝飛快，月餘時間轉瞬即逝。</p>
離開華胥國的第五十多日，他們在海上碰到了同行之人。</p>
對方是一男一女，皆是素樸打扮，看上去和青衿門的修士有幾分相像。他們看到了出去捕魚的緣何，主動將船隻靠了過來。</p>
“幾日前就看到了你家的船，但是卻一直沒有看到主人。”站在對面船隻甲板上的男子外表看上去約莫而立，對着緣何道：“小公子，你家尊長可在？”</p>
緣何進艙將芫蕪與陵遊叫了出來。</p>
“在下見小公子已經十來歲的模樣，沒想到二位如此年輕。”對面的男子看清芫蕪和陵遊的模樣之後，說道。</p>
芫蕪一聽便知是誤會了，遂道：“這是我阿弟緣何，我叫芫蕪。”</p>
“敢問道友有何事？”大約是對方二人的打扮讓她產生了親切之感，所以芫蕪的態度十分和煦。</p>
“在下鄢見月。”男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接着道：“這位是我師妹，宋覽星，我們自睢陽而來。”</p>
“海上難遇同伴，所以看到小公子出來我們便靠了過來。姑娘稱我二人爲道友，難道幾位也是修士？”</p>
“正是。”芫蕪回答着，心中想的卻是普通人族誰會沒事跑到這裏來。</p>
“那敢問幾位要去往何處？”對方倒是格外熱情，“若是同路，不如結伴同行？”</p>
“我們沒有確定的去處。”芫蕪如實道：“十分隨緣，船隻漂到何處便是何處。”</p>
“哈哈哈……”此話引得對方大笑，鄢見月道：“在下最初從師之時便被教導修玄之人要萬事隨心，心意自由方能有助於修爲進益。”</p>
“本以爲我師兄妹二人已經算是曠達不羈，今日得見閣下，纔是自嘆弗如。”</p>
“阿姐，他說話怎麼這麼彆扭。”鄢見月話落，緣何在芫蕪身旁小聲道。</p>
芫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是人家的習慣。”</p>
其實像鄢見月這樣客套斯文的說話方式，她在青衿門中見得多了，倒也沒覺得有什麼。</p>
“在下和師妹要前往沃野之國。”又聽對方繼續道：“三位既然沒有既定的去處，可願意同行？”</p>
“沃野國？”芫蕪問道：“那是哪裏？”</p>
“是在下在古籍中看到的一個國度。”鄢見月解釋道：“書中記載那裏乃是一片世外桃源，國中既無塵世的紛雜，又沒有禮教的束縛。並且靈氣充足，極其適合修煉。”</p>
“竟有這樣的好去處。”芫蕪笑道。</p>
世外桃源，理想國度，這些詞也被人用來形容華胥國。那裏的確沒有紛爭，子民也都無憂無慮，因爲每個人都沒有七情六慾。</p>
連最基本的感知能力都被剝奪了，怎麼可能發生爭端？</p>
“在下也是從古籍上找到的，並未親眼見過。”鄢見月如實道：“所以此次和師妹一起出海尋找，也是抱着一試的打算。”</p>
“不知二位所看的是哪本古籍？”芫蕪問道：“連沃野國的所在也一併記載了嗎？”</p>
“是一本殘卷。”這次應聲的是宋覽星，“家父早年無意間所得，書中附有一張路線圖，標註了沃野國的所在。”</p>
“還有這樣的奇人異事。”芫蕪應聲道：“既然如此，那便同行吧。二位在前方引路，我們隨後跟上。”</p>
……</p>
“阿姐，咱們要和他們一起走嗎？”進到船艙之後，緣何問道。</p>
“本來就無所謂去哪裏，既然他們說知道沃野國在何處，那就跟他們一起走吧。”芫蕪在艙中落座。</p>
“近日進步很快。”陵遊開口道。</p>
“你也察覺到了？”芫蕪看向他，難掩喜色，“你說我會不會比師父還要早一步進入化境？”</p>
“會的。”</p>
芫蕪喜上眉梢，其實這句話無需詢問他人，修煉到了何種程度自己才最清楚。她只是想要聽到對方回答，所以才發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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