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蕪美人,我絕對不是危言聳聽。”其厭作勢要舉起三根手指朝向天空,“旋龜之毒不同一般,接觸血肉的瞬間便能侵入人體,對於五族之內擁有血脈的生靈尤爲危險。”</p>
“你所說的清除出去的毒血只是殘留在傷口處人眼可見的部分,實際上毒素早已順着血脈流遍全身,是怎麼也清不掉的。”</p>
“我見美人這前後兩次對我出手都是左手握劍,若是沒有猜錯,傷口應當是在右臂吧?”</p>
對面三人皆是神色一凜。</p>
“那又如何?”芫蕪問道。</p>
聞言,其厭一喜:“美人你相信我的話了?”</p>
“接着說。”陵遊沉聲道。</p>
後者立即斂容,接着道:“美人不要覺得傷口小便將其忽視,鳳首之毒厲害的不是傷口,而是侵入體內的毒。”</p>
“被蛇首所傷,傷口開始潰爛之後會發出惡臭。被鳳首所傷則相反,會發出異香。”他問道:“芫蕪美人,你身上的傷口是否比一開始嚴重了?”</p>
緣何轉向芫蕪,而陵遊的目光則一直停在她身上。</p>
“我並未仔細留意。”芫蕪反倒是三人當中最爲平穩的一個,“你接着說,中了毒會怎樣?”</p>
“傷口在何處,便會從那裏開始潰爛。”其厭道:“一日日腐爛,直至最後化爲一灘血水。”</p>
緣何和陵遊的臉色瞬間大變。</p>
其厭似乎還嫌不夠,補充道:“三位可聽過咒術?這毒的作用和咒術有其曲同工之處。”</p>
聽到“咒術”二字的時候,芫蕪心中苦笑,她這是和咒術結下了樑子了。</p>
“一旦沾染便會和身體同在,靈力不能逼出,剜肉剔骨也不能除去。”其厭把最後一句話說完。</p>
“如何化解?”陵游上前,那眼神嚇得其厭本能地後退。</p>
“嘰嘰,嘰嘰……”小厭從他的袖口露出頭來。</p>
嚇得其厭立即用另一隻手將其按回去,他怕再晚一刻他的寶貝就會在陵遊手中灰飛煙滅。</p>
“哎,這個嘛……恩公容我想想啊。”其厭搖頭晃腦。</p>
卻發現陵遊雖然一副隨時都要殺人的模樣,可此時卻有極大的耐心。</p>
“這個嘛……哎,我似乎……好像是記得解藥是什麼的。是什麼來着,怎麼一時又想不起來了呢?這個腦子,真的是越來越不頂用了……”</p>
“你到底知道還是不知道?”見他故作姿態,芫蕪首先沒了耐心。</p>
“哎,知道知道知道。”其厭立即停止搖頭晃腦和低聲絮叨,表態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美人。”</p>
“是什麼?”</p>
“是什麼?”</p>
陵遊和緣何的聲音重疊在一起。</p>
……</p>
“你說的地方到底還要多遠?”一行四人在山林中步行,其厭走在最前方引路,緣何催促道:“這麼一步一步地走,要走到何時?”</p>
“小恩公你靈力充沛,要去什麼地方大可用個移形之術,轉瞬之間便能到達。”其厭邊走邊說:“但是我不一樣啊,我靈力低微,至多能起個抵禦百病的作用,是沒有能力支撐這麼消耗靈力的術法的。”</p>
“況且離得也不遠,沒多久就到了。”</p>
“沒多久是多久?”緣何追問。</p>
“嘰嘰,嘰嘰……”他袖子裏的小厭又睡醒了。</p>
其厭回身,卻沒有看見緣何像昨日那樣驚慌躲避。他頓了頓,回答道:“也沒有多久,不過兩日而已。”</p>
“芫蕪美人身上的傷並不嚴重,尚且要許多時日纔會發展到危及性命的程度。時間一定夠用,不必如此着急。”</p>
“你這是什麼鬼話?”緣何本來在努力壓制恐懼,聞言怒氣頓生。</p>
“他說的是實情。”她道:“我的傷真的沒有那麼嚴重,你不要一直想着他之前那些誇大其詞的描述。”</p>
對方沒有答話。</p>
“我沒有騙你。”芫蕪問道:“你信不信我?”</p>
“……我信。”</p>
“所以啊,他既然保證去的地方有解藥,早一日晚一日又如何?”芫蕪放開他。</p>
“我不信他。”</p>
“哎……”</p>
陵遊的身影從芫蕪身旁消失,頃刻之後停在其厭的前方。</p>
其厭正側着頭和後面的芫蕪說話,一不留神撞上一具身軀。</p>
“恩……恩公,怎麼是你啊?”他看着文弱,和陵遊站在一起卻並不比他矮多少,這優越的身高當真是被他那聒噪得脣舌給掩蓋得死死的。</p>
“要去的地方在何處?”陵遊道:“我帶你過去。”</p>
“我是記得路,也能跟恩公詳細描述出來。”其厭道:“可是恩公沒有去過那個地方,移形之術是萬萬用不得的。”</p>
他後退,下一刻又撞上一個硬物。</p>
“既然記得路,御劍總能行得通。”芫蕪話落,上邪貼着其厭的的後背出鞘,幻形之後停在一旁。</p>
“使不得使不得。”沒想到這下其厭退得更快了,連連擺手,“萬萬使不得。”</p>
“在下,在下懼高,御劍是萬萬不能的。”</p>
但是陵遊怎容他磨蹭,黑氣從掌心涌出,轉眼間便將其厭捕住。然後他輕輕揮手,後者便被帶到了劍身之上。</p>
“使不得,使不得呀……啊!”</p>
在他的驚叫聲中,上邪帶着四人升入高空。</p>
“往哪邊走?”芫蕪問道。</p>
奈何對方緊閉雙眼,根本不敢睜開片刻。</p>
“你越是磨蹭,咱們在高處停留的時間就越久。”她道:“放你下去是不可能的,想要快點兒結束就趕快指路。”</p>
其厭身體僵硬、臉色煞白,聞言糾結了一會兒,終究緩緩睜開了眼睛。但是剛剛往下看了一眼,身體便立即站不穩了。</p>
“啊!”他跌坐在劍身上。</p>
“上邪雖然經過了幻形,但是鋒利不減。”見他要去扶劍刃,芫蕪好心提醒道:“你要是不怕疼,那就扶好。”</p>
其厭訕訕地把手收回來,隨即又閉上了眼。</p>
“指路。”芫蕪耐着性子。</p>
“好……好。”其厭胡亂抓住一方衣襬,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般把視線移到劍身邊沿處,看清下方景物之後又立馬收回來。</p>
“那……那裏。”他戀戀不捨地鬆開一隻手中的衣襬,指了指某個方向之後立即抓回去。</p>
……</p>
好在御劍無需轉彎,一條直線便能走到底,其厭的眼也能一閉到底。</p>
半個時辰之後,總算是到了他說的地方。</p>
“你打算什麼時候鬆手?”緣何看着自己被攥了一路的衣襬以及那個還緊閉雙眼的人,既心疼又嫌棄。</p>
這可是揺情姐姐特意替他準備的衣裳,他自己都格外愛惜。</p>
“什麼時候到了……什麼時候松。”</p>
“……已經到了。”</p>
“雨屋到了?”其厭先是緩緩撐起一條縫,見周遭終於不再是雲霧的時候才真正睜開眼。</p>
陵遊和芫蕪早已下去,而上邪離地面不到一尺。</p>
“這麼快就到了呀,在天上飛果真比兩條腿走快多了。”一落地,他立即恢復如常。變臉之快,讓緣何咋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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