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共爲魔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分屍
    越往裏走,聽到的喧鬧聲便越多也越明顯。時而是喝彩時而是吼叫,還有類似於房屋坍塌和金屬撞擊的聲音。

    “那你之前爲什麼說這裏是賭坊?”芫蕪問道。

    “在下方纔所描述的,只是這裏早期的樣子。”其厭道:“但是這座地宮存在的時間雖說不如沃野國的歷史那麼長,可它的一半應該是有的。”

    芫蕪雖不能說了解,但也能估摸出個大概。他所說的一半,便是需要用萬年來計數的時間。

    “就像沃野國一開始並不是如今的模樣,那這地下自然也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發生變化。”其厭道:“‘賭坊’這個名字據說是一位自人族過來的生靈取的,當然,他過來的時候已經不是人了。”

    “之所以以人界的賭坊命名,是因爲那個時候對賭已經在這裏悄然興起。這裏也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和上面完全隔絕往來,有不少生靈都是往返於地上和地下,身處何地便遵守何地的法則。”

    “對賭?”芫蕪問,“怎麼賭?和塵世一樣搖色子猜大小嗎?”

    “自然不是。”其厭道:“再怎麼變,這裏唯一的規則都不會變。這個賭坊雖說借了你們人界賭坊的名字,但此處的‘賭’卻和芫蕪美人你所見過的‘賭’不大相同。”

    “是出手較量嗎?”透過流竄的濁息,芫蕪終於知道之前那些聲音是怎麼傳出的了。她看見前方一片人羣……哦,不對,應該說是生靈羣。

    他們像塵世街頭圍觀變戲法的百姓一樣圍在一起,然後一具不知是何種生靈的身體,被從地面打到上空,發出一聲慘叫。

    “不止。”

    “哦!”

    其厭的聲音和一陣歡呼聲同時響起。

    隨即芫蕪的雙眼猛地睜大,伸手指向前方:“他們在幹什麼?”

    原來是方纔飛向空中的那具身體明顯已經失去了反擊的能力,下方卻突然立起一根形狀又長又怪的兵器。空中的軀體回落下去,兵器的頂部自其後背進入,從其肚腹鑽出。

    一瞬間鮮血迸濺,如果芫蕪不曾親眼見證整個經過,會誤以爲那是兵器頂部開出了一朵血紅的花。

    那具軀體沒有絲毫掙扎,直接軟成一坨肉耷拉下去,順着慣性又向下滑了一段,掛在了兵器的中間。

    這些還不算完,讓她容色改變的,是緊接着不知從何處飛來兩隻巨大模糊的黑影,分別停在軀體的頭尾。然後兩隻黑影朝着相反的方向起飛,那掛在兵器上的身軀從腰腹處直接斷開。

    血肉被撕裂,骨骼被扯斷,像是裝東西的麻袋忽然被劃成兩截,原本被裝在裏面的各類臟器和軟塌的腸子,混在粘稠的血水一同滾落出來。

    “別看!”見緣何也要順着她的手望過去,芫蕪立即出聲喝止。

    後者扭頭扭到一半,聞聲立即停下,然後乖乖地扭向芫蕪:“阿姐,爲什麼不能看?”

    芫蕪正欲回答,卻聽已經看清了情況的其厭道:“芫蕪美人,請恕在下直言。若是連這樣的小場面都看不得,那小恩公想要再往前走,基本是沒什麼可能了。”

    “什麼意思?”說實話,芫蕪此時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這麼平靜。她不怕殺人,更不怕看見別人殺人,更何況方纔那具軀體的形狀也不像是人。

    但是害怕是一回事,噁心則完全是另一回事。她慶幸肚腹空空,距離上一次進食已經是數月之前的時候。否則現在能不能忍住,還未可知。

    手腕被帶着暖意的手掌包圍,芫蕪下意識地放鬆了攥緊的手。

    同時心下緩和,她借用上次在水中大戰旋龜時陵遊教的方法,對他道:“我沒事,別擔心。”

    “芫蕪美人。”其厭先是看了看緣何,又看向芫蕪,“咱們現在還未進入賭坊生靈活動的區域,你方纔看見的也只是最外圍的對賭活動。”

    “那被分屍的是對賭輸了的一方,之所以是這個下場應該是對賭之前將命做了賭注。而那兩隻黑影,是一種專以剛剛死去的生靈的屍體爲食的生靈。他們敢那樣做,也是得了這場對賭中勝者的同意。”

    “在下之所以這麼說說,是因爲真正的高手和真正賭局都還在裏面。這些只敢在邊緣活動的都是混跡在賭坊苟且偷生的嘍囉,所做的賭局和裏面相比也不值一提。”他彎腰湊近緣何,“所以小恩公,裏面的場面只會比剛纔更血腥。你若是連這都不敢看,那……”

    “我敢!”緣何一聽自己居然被其厭這廝瞧不起,立即便炸了毛,“是阿姐讓我轉過來我才轉過來的,誰說我不敢看?”

    他說完轉身,卻見方纔熱鬧的場面已經不再。

    “賭局結束了,自然都散開了。”其厭出聲爲其解疑,“要是想看,再往前走走就能看見。”

    “緣何。”芫蕪不贊同地瞪了其厭一眼,“我先將你送入至華境吧。”

    緣何張口,“好”字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嘴脣抿起,站在那裏猶豫不決。

    “至華境是什麼?”其厭好奇,“芫蕪美人要將小恩公送去哪裏?”

    “一個陣法,能保護他。”芫蕪一言帶過。

    “請恕在下直言。”其厭並不在意芫蕪的敷衍或是隱瞞,說道:“在下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是眼光還算尚可,佔了年紀的便宜,經的事也略多些。這裏有幾句話,不知芫蕪美人和恩公是否願意聽聽。”

    “你說。”芫蕪道。

    “一路走來,在下發現小恩公的心性着實純淨無比,幾乎能用纖塵不染來形容。這至純至淨的確很是難得,但是……”其厭話音一轉,“萬物生於三界,何處沒有髒污?心性過於單純,有時難免會與周遭格格不入。”

    “若是依在下看來,芫蕪美人和恩公將小恩公保護得太好了。說句不好聽的話,若是二位碰巧不在身旁,誰又能替代你們護着他?”

    “而在下胡亂混過來的這麼些年,還沒有見過哪一個生靈能從始至終遠於伶仃。恰恰相反,於所有生靈而言,不論長短,總有一些路需要他們獨自走完。”

    眼前這人渾身上下都透着不靠譜,尤其拿出那把扇子之後,更是每一個動作都讓讓人覺得他隨時能將這三個字從袖子裏甩出來。

    以至於一路走來聽他說話,芫蕪都在自動過濾,只聽內容故意忽略他的氣質。

    可是說這番話的時候,卻忽然生出認真。引得她不止將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聽進去了,並且聽進了心裏。

    其厭點到即止,停了片刻的扇子又被他搖起來,瞬間恢復了原型。

    芫蕪先是轉頭和陵遊對視了一眼,然後看向緣何:“誰都不必考慮,聽從你自己的想法。若是害怕,我送你入至華境;若是想繼續跟着,我和陵遊自然會護着你。”

    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平緩搖晃的扇子有了瞬間的停頓,其厭嘴角的笑意轉瞬即逝,隨即繼續搖起來。

    “阿姐……”緣何從始至終都沒打算把手從鼻子上拿下來,“咱們繼續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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