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何在選擇房間的時候翻番找找,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可以用於烹飪的用具。到最後鍋碗瓢盆沒找出幾個,倒是順帶着發現了一些農具。有鋤頭、鏟子、揹簍以及剩下幾個他們都叫不出名字的工具。
“這座房子原本的主人好奇怪呀,”緣何看着幾個可憐的瓦罐陶碗以及唯一一套算得上齊全的茶具,兩條秀氣的眉毛不斷靠近,“明明留了一間房子做廚房,可是裏面既沒有爐竈又沒有廚具。”
“還有,這裏有一整套茶壺茶杯卻沒看見燒水的水壺。唯一一把掛在牆上的勺子,卻足有人臉那麼大。”
“別抱怨了。”芫蕪蹲在那堆農具前挑挑揀揀,一邊安慰他道:“你都需要些什麼,這段時間好好想想,若是怕記不清就列個單子,然後咱們出去置辦。”
其實用欒木換下這裏之後,其厭就曾提出過要添置器具。他的原話是:“這座院子原本的主人是沃野國土生土長的妖,化形之後想要更加貼近人族的生活才動手建了這座房子。”
“說實話這房子雖好,可是裏面的用具擺設卻是有些一言難盡。不是缺了這個就是少了那個,我看他佈置房舍的本事,和我與人打架的本事基本屬於同一個級別。”
他想要一手包辦把所有缺的東西一併置辦齊全,但是被芫蕪拒絕了。
未來要在這裏住那麼長的時間,其間的空閒不總得找事情填滿嗎?一點兒一點兒把需要的物品置辦起來,似乎也是一個十分有趣的過程。
“可是我不會寫字呀。”緣何是一隻妖,雖然長於鐘鳴鼎食之家,但誰能去教一株牡丹花寫字?
“你說,讓陵游來寫。”芫蕪頭也不擡地說道。
“好……對了阿姐,”緣何聞言欲有動作,身子轉過一半纔想起來,“這裏好像沒有筆墨紙硯,也沒有書房。”
芫蕪握住鋤頭把手的手頓了頓,然後拿着它站起身:“那就先用腦子記,能記多少記多少。”
“陵遊。”她說完看向陵遊,拿着鋤頭笑了笑,“你種過花嗎?”
後者怔愣了一下然後搖頭,笑得無奈:“我是第一次見它。”
它,指的是被芫蕪拿在手中的鋤頭。
“那正好。”誰料芫蕪的反應不走尋常路,她把鋤頭塞進陵遊懷裏,然後彎腰又隨手拿了一根,“我也不會。那就一起摸索,興許種着種着就會了。”
……
於是乎,十幾日中三人疏於進益,憊於修煉,將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房子周圍這一大片空地以及從外面蒐集回來的種子上面。
兩大一小三個對種地一竅不通的人,硬是基於莫大的好奇心和優於常人的體力,把帶回來的所有種子都試種了一遍。他們也不求首次便能成功,八十餘個開闢出來的小方畦,若是能長出十之一二,已經足以讓三人喜出望外了。
不能忽略的是這八十餘塊方畦上下左右緊挨着排在一起,整體看上去十分規整。可是若一塊一塊分開來看,卻是大小不一。而現在這種情況,還是在陵遊的盡力“補救”之下才形成的。
若是沒有他後續的補救,那這塊地皮最後呈現出來的效果,大約只能用自由隨心來形容。因爲芫蕪說要試種這些種子,便當真只是試種。換言之,只要種進土裏就好了。
每一種種子要種多少,取決於她隨手一抓能抓出多少。至於每種一種就劃出一片花畦,並且行列清晰地把它們種下去,更是從未出現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是陵遊跟在芫蕪身後,在她每種完一片之後找到不規則圖形的最長和最寬處,將其補成整齊的方形。只不過形狀可以過後修補改變,這大小則完全取決於前面那位灑脫不羈的鋤頭落到了哪裏。
好在大局還是能夠把控的,將八十餘塊不規整圈進一整塊規整的方形裏,芽苗長出來之後說不定就能呈現出別樣的美感。這是緣何絞盡腦汁,爲她最敬愛的阿姐想出來的開脫……啊不,是形容之辭。
“什麼事?”芫蕪問道。
“就是……不同的花花期不同,應該種進土裏的時間好像也不一樣。”他不甚確定地說道:“而且有的能長成樹,有些則是和我的原身一樣高矮。還有,就是好像並不是所有的花都是長在旱地裏的。”
“是啊,把種子換過來之前忘了問問這些問題了。”芫蕪恍然大悟一般,隨即又道:“你之前怎麼不說?”
“我之前也沒有想起來。”緣何如實道。
“無妨。”在這上面,芫蕪一條路走到黑的性子完全沒有體現出來,釋然的極快,“反正咱們的目標也不是把它們全部都種出來,能長出來多少就是多少,長不出來的後面再補上就是。”
……
“是芫蕪姑娘呀。”青黛一眼就看見了尚未進門的芫蕪三人,忙笑着上前迎接,“快些進來,快些進來。”
“青黛姑娘,”芫蕪問道:“衣裳做好了嗎?”
“昨日便做好了,就等着你們過來取呢。”她轉身指向方纔落座的地方,桌子上放着兩個托盤,絳紫色的衣裳被摺疊整齊放在上面,墨色的花紋星星點點。
“多謝。”芫蕪看了一眼之後道:“勞煩包起來吧。”
“二位不試穿一下嗎?”青黛道:“若是發現不合身的地方,我立刻修改。”
“不必了。”芫蕪笑道:“青黛姑娘的手藝,其厭已經跟我們詳細介紹過了。”
“那就多謝二位信任。”青黛道:“不知吉日定在何時?”
“明日。”
後者聞言有些驚訝,顯然是沒有想到他們的婚期定的如此急促。回過神來之後道:“那就提前祝兩位和美順遂,百事無憂。”
“多謝。”
……
“你還記得上次那個地方怎麼走嗎?”三人步行穿過蔥鬱的竹林,芫蕪和陵遊並肩在前,芫蕪落後兩步跟在後面。
“哪裏?”陵遊問道。
“柴道煌。”芫蕪提示了三個字。
後者想了想,纔回答道:“知道。”
“那我們明日要不要也過去一趟?”芫蕪說話的時候雙眼含着笑意,是被自己忽然生出的可笑想法逗笑的。但是想說的話還是要說完,她接着道:“咱們去跟那位道煌前輩許個願,看他聽見之後……”
“誰?”陵遊突然一聲高喝,芫蕪的笑意凝滯在臉上。
他們此時已經從竹林裏走了出來,即將邁進自家的院子。
陵遊聲落,兩道身影憑空顯現。芫蕪已經沒有心思去看清對方的容貌和打扮,因爲她感受到了遠遠超過上次破穹樓中的威壓。
“孽障。”男人上前一步,斥責道:“害本神找的好苦,還不立即束手就擒!”他雙目圓睜,殺機自其中傾瀉而出。
芫蕪察覺到大事不妙的同時,她只留下一抹殘影——出聲高喝的男人顯然沒有料想到陵遊會忽然出手,待要反應時已經來不及。眼見一團濁息將要砸在他的面門上,卻又被另一人從旁出手阻住。
“去雨屋!”芫蕪先是轉身猛推了一把緣何,接着才拔劍出鞘加入站圈……
緣何不敢回頭,拼盡全力朝着雨屋而去。他知道阿姐和陵遊哥哥這次一定是遇到了大麻煩,他要保護好自己不當他們的累贅,還要去找幫手,找白衣姐姐和那位前輩過來幫忙。
在阿姐和陵遊哥哥成婚的前一天,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有用。同樣是在這一天,他第一次發現他那麼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