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這雙眼睛乍一睜開,便有水珠滾落。
“你……你這又是怎麼了?”雲棲手足無措。
卻見芫蕪的雙眼很快從無神變得清明,雖然眼底仍舊一片紅,但全然沒有淚意。彷彿方纔的淚水並非從她眼中流出。
“發生了什麼事?”雲棲又問道。
“沒什麼。”芫蕪用手掌抹掉臉上的水痕,也是直到此時才發現她的身體居然完好無損,“……渡界失敗了?”
“這你要叫我怎麼說呢?”雲棲也是一臉爲難,對着芫蕪上下打量了兩個來回,方開口道:“你轉身向後看。”
“看什麼?”芫蕪疑惑地轉過去,去不知道他要她看得是什麼。
“擡頭。”雲棲道:“看樹冠。”
芫蕪依言去做。
“看出什麼不同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芫蕪自以爲渡界失敗,如何還能心平氣和地同他閒聊?
“那你別看樹了,”雲棲道:“看你自己。你不要告訴我連自身的變化都絲毫沒有察覺。”
“……”芫蕪緊皺的眉頭逐漸舒展,隨即越來越多的驚訝從眼底涌出。
“到底有沒有成功,試一試不就知道了。”雲棲拉住她的手臂,未待芫蕪反應過來,兩人的身影便一同消失在建木之下。
……
所到之地也是一棵樹下,並且是一棵和蠻荒中的建木一模一樣的樹,只不過這裏並非蠻荒,而是一處院落。有玉石欄杆、青石桌凳、亭臺樓閣,不遠處還有一片池塘,塘中幾簇紅蓮靜靜綻放。
然而相較於這些肉眼可見的景物,芫蕪最直接的感受卻是周遭濃郁到難以想象的靈息。玄門耗費千年心力替重歸靈山做準備,爲的便是靈山之上氣息純淨、靈息充裕,處於這樣的環境中修煉方能事半功倍。
可是與此處相比,青衿門所在的少鹹山恐怕要變成污濁腌臢之地。
這便是萬千修士趨之若鶩的神界嗎?怪不得不事修煉也能得千餘壽命。
“難怪……”身旁傳來雲棲一聲低語。
“什麼?”
“我是說,怪不得你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卻不見渡界神的蹤影。”雲棲道:“原來是不在這裏,根本不曾察覺。”
聞言,芫蕪纔再次想起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異常:“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先不急。”雲棲卻道:“咱們先離開,稍後我再同你仔細解釋。”
“去哪兒?”芫蕪話音未落,和雲棲兩人便幾乎同時變了臉色。然後又一同超一個方向看去,見一灰袍人在幾步之外現身。
“何人來此?”對方的身影還有些縹緲,便出聲問道。
“不可衝動。”雲棲低語的同時伸手將芫蕪攏到了自己身後,比她高出一個頭的身形將她遮擋的嚴嚴實實。
“原來是雲棲神者。”這是神族對於那些未擔任何職位,身份又不同尋常者的敬稱,雲棲便是“那些”中的一員。
“擔着閒職渾噩度日罷了。”對方看着雲棲,問道:“敢問神者來此何事?”
“無他。”雲棲道:“家中長輩讓我來給阿姐送個口信,這不是剛從下面上來,方纔還在疑惑怎麼沒見渡界神的蹤影呢。”
“那在下便不叨擾了,告辭。”渡界神本欲回話,雲棲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話落,便要牽着芫蕪離開。
“等等!”怎料方纔還一片客氣的渡界神忽然大喝一聲,並且在同一時間欺身上前。
“渡界神這是何意?”雲棲左手拉着芫蕪,便伸出右臂阻攔,這才發覺上邪還被他拿在手裏。
對方的視線也在其上停留了片刻,顯然並未將這把劍當作尋常兵刃而將其忽略。
“這話應該小神來問雲棲神者吧?”渡界神面色本就發黑,且五官線條堅硬,目光稍顯銳利便稱得整個人有凶神惡煞之感。
只不過能被他這份氣勢唬住的人,此刻都不站在這裏。
“請恕在下愚鈍,不能明白渡界神的意思。”雲棲的態度卻愈發偏與玩笑,“但是家中長輩催的急,便容在下先行一步,日後再請渡界神釋疑。”
“神者留步。”雲棲欲轉身,渡界神則直接閃身到其身側,同時出手前擊。
雲棲將芫蕪推至一旁,反手祭出玄墨淬火扇接下渡界神一擊。
“渡界神好生霸道。”二人暫且分開,雲棲再次擋在芫蕪身前,“一言不合便要下殺手,敢問在下是何處得罪?”
“小神絕無冒犯神者之意。”渡界神雖然在跟雲棲說話,眼神卻想要穿透他看向他身後之人,“只是您身後那位,沒有資格踏足神界!”
“有沒有資格,現在是全憑渡界神評判了嗎?”雲棲冷笑道:“建木神樹都容其通過,渡界神之言又是從何而來?”
“不可能!”對方立即反駁,“她滿身濁息,絕不可能是通過渡界洗髓上來的。”
“那就更加可笑了。”雲棲反問,“若非渡界成功,敢問渡界神何人能將異族生靈帶入神界?”
“雲棲自問是沒有這個本事。”雲棲面色更冷。
聞言,渡界神也怔住了,一時難有辯駁之詞。
可是雲棲剛有移動的跡象,他卻再次逼至近前。而目的,自然還是被雲棲擋在身後至今未能看清真實面貌的芫蕪。
雲棲自然不會容其得逞,是以玄墨淬火扇再次迎擊。
怎料他剛剛將精力全部放在了左手,右手中尚未來得及還給芫蕪的上邪便被搶了去。
“呲!”長劍瞬間出鞘,寒芒閃過的同時,劍尖已經對準敵人要害。
“芫蕪!”雲棲一驚,正面迎擊渡界神的摺扇便失了準頭。而此時後者的精力,且全部放在了迅速逼近的長劍上。
兩人瞬間纏鬥在一起,雲棲卻被扔到了戰局之外。
他本欲上前幫忙,卻在擡眼前望的瞬間發現局勢與他料想的完全不同——兩人交手,居然是渡界神被死死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