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並沒有什麼用，海上的兩個人出招如舊。準確來說，是芫蕪步步緊逼，其厭只做最基本的防守。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一個人影砸過來，落到甲板上，砸得體積不算小的船隻微微晃動。
“大約只剩半條命了。”琉珖看了其厭一眼，評價道。
“多……多謝，手下……留情。”其厭艱難地爬起來，對着芫蕪道：“不論如何，是我算計你們在先，我欠你們。自此以後，這條命，任憑差遣。”
芫蕪沒說話，拽起陵遊進了船艙。
“看樣子她並沒有手下留情。”琉珖將其厭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一遍，“不過，也沒想要你的命。”
其厭不理，轉向一旁的陵遊。
可他剛轉過身，對方也一甩衣袖，進了船艙。
其厭看着垂下來的簾子，忽然笑了。
“你笑什麼？”
“……”
琉珖搖搖頭，掀簾走了進去。
獨留其厭一人站在甲板上，望向還未完全平靜下來的波浪，兀自出神。
……
在海上不過漂了十餘日，衆人重新踏進塵世。從東海之濱回到芫蕪跟陵遊修築的山間小院，一路上，至華境中的生靈擴充了數十倍。
這一日，芫蕪又將一剛修出人身不久的小花妖從神族手下救出來，送進至華境中。出來的時候上邪化成了人身。
她這一變，直看得緣何驚訝不已。
“阿姐，她……她是什麼時候修出靈體的？”
“很久之前了。”芫蕪道：“只不過之前受了重傷，只得恢復原身修養。”
“如今養好了？”緣何問道。
“早就養好了。”上邪道：“我的傷有賴於主人的情況，她的身體恢復如初，我自然就會跟着痊癒。”
“那你之前怎麼不出來？”
“主人與陵遊主人久別重逢，應當不希望被別人打擾。”上邪衝芫蕪擺出一個討好的笑，“主人，我說的對嗎？”
芫蕪笑而不答。
“接下來要做什麼？”琉珖問，“一路以來，如今你那陣法當中聚集的妖魔也有千餘了，但大都是傷殘病弱。憑他們，你要和神族對抗？”
“他們又不是我的兵。”
“那你把他們召集起來……”琉珖不解。
“單純的救人而已。”芫蕪道：“神族大肆追繳世間妖魔，究其根本還是因爲我。有能力自保的還好，這些沒有能力自保的，我既然遇到了，就該施以援手。”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慈悲了？”琉珖頓了頓，纔想出這個適合的形容詞。
芫蕪聞言覺得好笑，道：“你想錯了。”
“那你這是？”
“救人，只是因爲他們該救，不是因爲我心懷蒼生。而且我救的也不是‘蒼生’，而是那些被認爲不該存在於三界之中的生靈。”
“我救他們，不過是因爲處境相同罷了。既然有能力給他們一個棲身之所，爲何不做？”
“那我呢？”琉珖問，“爲什麼拉上我？”
“不是說過了嗎？”芫蕪道：“你是盟友，是幫手。我這裏有這麼多需要保護的人，當然也需要能夠提供保護的人。”
“言重了。”
“不管言重言輕，我欠你人情是事實，這份力，是要出的。”
“多謝。”芫蕪笑着拱手。左邊眼角下的黑色印記少了一絲冷意，多了幾分妖冶。
“若有需要，其厭赴湯蹈火，絕不推辭。”這是自那日海上大戰之後，其厭第一次開口說話。
“你欠我的，不用你表態，我自然不會客氣。”
其厭嘴邊漫上笑意。
芫蕪撇開眼，看向琉珖：“眼下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什麼？”
芫蕪揮動衣袖，重新開了一扇進入至華境的門，牽起陵遊的手首先邁入：“都進來。”
琉珖跟隨入境，打量了片刻之後，開口道：“此境以天地爲陣地，以多重陣法和幻術做框架，在真實的空間中闢出和原本的境界一樣大的‘虛’境。雖爲虛，卻爲實。存在於三界之中，卻未佔有三界之地。妙極，也複雜至極。”
“你們是從何處得來的這個陣法？”她忍不住問道：“能造出這樣一個境界，耗費的心思和靈力，非尋常人可想見。”
“偶然得之。”芫蕪如實道：“傳言此陣是一位玄門修士所創，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玄門修士？”琉珖顯然不信，“莫說一般的人族修士，就是千年前借人族之體魄復生的萬獸之主，也造不出這片陣法。”
“拿你們倆來說，你勉強也算得上是玄門修士吧，捫心自問，你能仿照它，再造一個至華境出來嗎？”
“我對陣法一竅不通。”芫蕪如實道：“就算願意傾盡周身修爲，也無處施展。”
“所以你覺得，什麼樣的玄門修士，能造出這至華境？”
此問自然無人作答。
“至華境的來歷日後再談，先說要緊事。”芫蕪對無解又無用的問題並沒有刨根問底的興趣，“我請你過來，是想問問，這境中的景象是不是都是利用幻術造出來的？”
“我和陵遊已經在裏面逛了一遭，發現至華境中絕大部分空間都還是一片虛無，就像是被奪走了全部景象。”
“不是被奪走了，而是沒有施放。”琉珖道：“你可以將建造此境必做築造一處園林，便是在一片空地上，一步一步造出你想要的房屋、景象。”
“由靈力搭建出來的陣法本身就是一個空空如也的架子，想要在裏面放置什麼樣的景象，全看創造者。現在能看到的這些景象，便是當初創境之人已經創下的。至於你說的空虛之地，是因爲還沒有創造出景象來。”
“那爲什麼這裏會有欺心谷？”芫蕪問。
“欺心谷是什麼地方？”
“人界的一處山谷。”
“哦。”琉珖略作考率，然後解釋道：“那大約是當初的創造者仿照那座山谷的模樣，直接原樣照搬了進來。”
“用的是幻術？”
“是，也不全是。”
“你能做出景象嗎？”
“你想幹什麼？”
“想請你在至華境中多開闢出一些供生靈居住的地方。”芫蕪直言不諱，“現在可以居住的場所跟進入境中的生靈相比，遠遠不夠。至華境需要更多的棲息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