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衝過來，卻被身旁的男子出手攔住。
要是其厭在場，定然也能認出這名男子。
芫蕪的目光一視同仁，在對面三個人身上掃了一遍之後，出聲道：“受人所託，過來傳話給半獸族族長。”
“鬼界浮屠淵，一名人身蛇尾的女子被困數百年，不知姓甚名誰，只託我將她受困於何地告知半獸族族長。”
芫蕪說完，便要拉着陵遊一同離開。
剛剛轉身，對面兩名男子中間的一個閃身到他們前面。
“小丫頭……”
雲棲欲再上前，被陵遊側身擋住。
“從前的故人，其實最好不見。”芫蕪微笑着把陵遊拉回自己身邊，緩聲道：“畢竟道不同，不相爲謀。”
“你……可好？”
“很好。”芫蕪答得乾脆，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得償所願。”
“……那便好。”
“我們走吧。”陵遊低聲道。
“好。”
“你師父一直在找你。”
芫蕪頓住腳步。
“當日……”雲棲還想說什麼，開口又閉口。
當日他和衛落一起去找她，途中卻遭變故。二人去到那裏的時候，只看到在打掃戰場的神族士兵。
一切事情總是莫名地相似，莫名地巧合。不論何時，他總是晚了一步。
“師父，還好嗎？”
“一直在尋你。”雲棲壓下梗在喉中的情緒，道：“前段時日去了青衿門。”
“勞煩你替我轉告，告訴師父，不要再找我了。”芫蕪道：“不孝徒不值得他費心。”
“等等！”
“讓開！”
“陵遊。”芫蕪攔住陵遊，微微搖了搖頭，然後再次看向雲棲，“還有什麼事嗎？”
“你……你們以後，有何打算？”
“你想說什麼？”
“阿芫！”半夏掙脫束縛跑過來，“你當真要和整個三界爲敵嗎？”
芫蕪聞言一愣，隨即瞭然。道：“生來如此。”
“什麼意思？”半夏要上來抓她的手，在陵遊阻止之前，芫蕪輕輕躲過。
“什麼叫生來如此？”半夏不依不饒，“這些年你到底經歷了什麼？爲什麼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他們叫我一起捉拿你你知不知道！”
“半夏！”
芫蕪聽清了最後一句話，笑了笑，眼角下的印記搖曳奪目。
“半夏，你與我，往後也不是同路人了。”
“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半夏道：“你們終究勢單力薄，如何跟三界五族對抗？”
“半夏，注意你的身份。”方纔出聲喝止的男子再次開口。
“哥哥，我……”
哥哥？半夏這個稱呼，倒是讓芫蕪爲之一驚。
當日在沃野國遇到的賭坊坊主，原來不僅出身於半獸族，還是半夏的兄長。緣分這個東西，當真是難以言說。
……
“怎麼去了這麼久？”見芫蕪跟陵游回來，其厭上前兩步。
“結束了嗎？”芫蕪看向緣何，見他還站在原地。
“快了。”琉珖道：“你們要是再不回來，等緣何結束，我們就要去找人了。”
“遇到了一些故人，多說了幾句話。”芫蕪看向其厭，“還沒來得及問，我們不在的那段時間，沃野國發生了什麼事嗎？”
“你指的是什麼事？”
“方纔在半獸族，看到有蘇純狐了。”
“他？”其厭只驚訝了一瞬，“他居然回半獸族了。”
“你知道？”
“知道，但瞭解不多。”其厭解釋道：“大約十幾年前吧，他忽然離開了沃野國。我只知道他離開，並不知他要去何處，原來是回半獸族了。”
“我記下了，回去便可仿造。”
“那就先回去吧。”
剛進至華境，幾人就被前方的熱鬧景象吸引了注意力。
芫蕪想喚出鬼蘭問問情況，沒等動作，阿囹留意到了他們，主動跑過來解釋。
“尊主，我們這裏馬上就要迎來一個新生命了！”
“是嗎？”芫蕪也是一喜。
“是！”阿囹喜上眉梢，“尊主，我帶你過去看。”
阿囹拉着芫蕪擠進熱鬧的人羣，來到一個山洞洞口，陵遊從後面跟上來。
“尊主，就在這裏面，會接生的婆婆已經進去一個多時辰，應該快出來了。”
“魔人生育新生命，跟人族一樣嗎？”芫蕪很是好奇，實際上對於人族的孩子是如何降生的，她也是一知半解。
她走遍了人神鬼三界，經歷過很多事情，卻從沒見過新生命降生。沒想到第一次親自經歷孩童的降生，居然是在這裏。
“魔人首先是人，孕育子嗣的方式自然和人族一樣。”其厭、琉珖跟緣何也跟了過來。
“人神鬼共用同一種體魄，以女子身體孕育新的生命。獸族體態與其他三族相差甚多，某些族類的降生跟人族有很大不同，如龍蛇二族需從卵中出世，但追溯到本源，也都是在母體內孕育而得的。”
“從前……從前聽人說過，人族女子生育子嗣過程很是艱難，很多人因此一屍兩命。”芫蕪想起這個，忍不住皺眉。
“有靈力相護，是不是能避免？”她看向其厭。
“並不能。”其厭道：“孕育子嗣本就是一個十分艱難的過程，不論是對人族還是對其他族類。人族有人族的艱難，其他族類也有其艱難之處。”
“一個新的生命從母體中分離出來，絕對不會是件輕鬆的事情。”
“那這裏面……”芫蕪看向阿囹。
“尊主不要擔心。”阿囹連忙解釋道：“接生的婆婆說過，這次嬰兒降生應該很是順利。”
芫蕪放下心來，等待的過程中，忽然想起很久之前，陵遊跟她說過的一些話——阿芫，十方之內的所有生靈，都並非獨立於世。而我只有你，這世間和我有牽連的，只有你。
她握起他的手，靜靜地等待着新生命的降臨。
“啊啊……”大約半個時辰後，自洞中傳來響亮的啼哭聲，洞口處圍觀的人瞬間沸騰起來。
“生了生了！”
“生出來了！”
“尊主我進去看看。”阿囹一邊說一邊跑進山洞，片刻之後抱着一個襁褓出來，“尊主，是個女孩兒。”
她把襁褓放到芫蕪面前：“這孩子雖然在胎中便跟着母親一起逃難，但長得極好，婆婆說她一點兒都沒有受影響。”
天生便擁有靈根的嬰兒果然和普通人族嬰孩不同，生下來便有靈力護體，能睜眼視物，甚至會對着芫蕪笑。
“尊主，她很喜歡您呢。”阿囹看着芫蕪的手指被嬰兒的小手攥在手裏，“您給她取個名字吧，算上去，她是咱們這裏第一個降生的孩子呢。”
“確實。”芫蕪笑得溫柔，看着嬰兒道：“而且你運氣好，我們正好從外面帶了一份禮物回來，就當做是給你的生辰禮了。”
“聽到沒小傢伙兒，你可真幸運。”阿囹輕戳嬰兒的臉頰，“一出生就能得到尊主送的禮物，這是多大的榮光呀。”
“就叫華初吧。”芫蕪想了想，道：“你是我至華境中迎來的第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