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情在歌深處 >第八章 陽奉陰違
    晚餐結束,陳飛星問:“你回家還是回學校”“回學校,明天還有課”顧明雲答道。顧明雲想了想又問:“怎麼你不回學校嗎”“開了這麼一輛車,總不能讓它也在學校裏過夜,還是要開回家的。”陳飛星笑笑,將顧明雲送回了學校。深夜的地下車庫空曠無人,安靜而深邃。在這樣高檔小區的車庫裏,停靠着各式各樣昂貴的私家車,他的這一輛車並不豪華,也不出衆。可陳飛星一個人坐在車裏,突然覺得這車子就像是他的水晶鞋,他開着它去見自己心愛的女孩,假裝自己已經是一個強大的男人。但當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響起,約會結束,他從車子上走下來,身後的華彩也落幕了,他只是個一無所有的少年。回頭看那輛嶄新的車,光滑的銀色的漆面閃着金屬的冷硬光澤,耀眼奪目。如果這是我的就好了陳飛星無不渴望的想,如果這是屬於他的,擁有這樣的財力,是否就能有底氣去對抗命運的不公剛走出地下車庫,陳飛星就愣住了。夜色昏暗,樹影重重,前面不遠處的路燈下卻有一個模糊的女人的身影。太熟悉了,即使在錯落的光線之中依然能分辨得出那個固執地站着的身影。陳飛星心裏咯噔一聲,叫道:“媽這麼晚了,天又冷,你怎麼站在這裏”母親張婧轉過身來,冷冷地吐出四個字:“我在等你”夜風寒涼,母親那冷酷的架勢就像是行刑官在問罪,叫人爲之一顫,即使沒罪也像有罪,彷彿一瞬間就回到了小時候,犯了錯誤要受罰,可陳飛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只覺得難堪而又心疼。他勉強笑着,走近了用手臂圈住母親,做出保護而親暱的姿態,道:“那也要在家裏等,我一個大男人,總不會發生危險的,倒是媽媽你一個人站在外面,要是感冒了,那我得多心疼呀”可母親顯然不喫陳飛星這一套,反而問:“你做什麼去了”“也沒做什麼,就是和朋友一起吃了火鍋。”陳飛星摸了摸鼻子,說道。“男的女的”母親突然停住了,轉頭盯着陳飛星問。那眼神有種異樣的凌厲與執着,刺得陳飛星心頭一跳,脫口而出:“男的”“當然是男的,他過生日,我們叫了很多朋友一起聚一聚。”陳飛星本能地撒了謊,故作輕鬆的笑着,沒敢再直視自己的母親。“是男的還把車開走”母親顯然還是懷疑,一語道破了陳飛星那小小的虛榮的心理。陳飛星快速的思索着,說:“那個,我們人多嘛,加上他們喝了點酒,我得開車送他們回學校。”“都交了些什麼朋友大學還沒畢業呢就學着出去喝酒,將來進了社會可還了得”母親怒道,瞪了陳飛星一眼,怒其不爭。可陳飛星見狀卻是實打實的鬆了一口氣,這樣的數落就算是迴歸常態了,他便能自如的應對了。陳飛星一邊心裏默默納悶:這女人莫不是都有超能力,隔着他身上濃重的火鍋味都能聞到同類的氣息,一邊忙不迭地解釋說:“媽你放心,我一口都沒喝”“可不是媽說你,千萬別學你爸和你哥陽奉陰違那一套,你媽我從來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以後要是敢醉醺醺的回家,就別怪我翻臉”這話說得毫不留情,絕不是簡單的教訓,聽得陳飛星心裏又是一驚。他忽然注意到,母親的話音都落下了,可她的嘴角還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目光則像淬了毒似的盯着前方,可前方除了小區裏的樓房以外空無一物。陳飛星不敢挑撥母親的怒火,便強笑着順應她的話保證自己不會喝酒。直到他把母親送回她的房間,勸她睡下,帶上房門,這才收下久久維持着的乖孩子式的笑容,轉身靠在旁邊的牆上,餘下滿心的疲憊。在他正對着的那面牆上,掛着一張大幅的相片,用金框仔仔細細地裝裱着,邊沿都擦拭得乾乾淨淨。那是一張全家福,左上方是母親,旁邊站着個酷酷的半大少年,那是哥哥,而他自己則是小小的,四五歲的樣子,無憂無慮,張着嘴大笑。這本該是一張幸福美滿的四口之家的記錄,可偏偏缺了一角,屬於父親的重要一席被人強行撕去了,留下突兀的,殘忍的空白。相片上的母親穿着裁剪立體的白色毛呢大衣,修身的西褲,細高跟鞋,端坐着。久久凝望着這相片,陳飛星恍然發覺,原來從那個時候起母親就是不苟言笑的,褐色的捲髮打理得一絲不苟,甚至連眼角都恨不能理得平平直直的,目光銳利。陽奉陰違陳飛星細細咀嚼這幾個字,輕蔑地一笑。畢業季的時間似乎總是過得更快一些,大家匆匆忙忙,考研,找工作,一個人奔走着,臉上再難看見輕快的笑意。渴望時間能再快一點,又怕時間過得太快;想要快些獨立,證明自己是一顆金子;又怕一出校門就會石沉大海,再無發光的可能。年輕人很奇妙,最多的和最缺的都是時間。臨近分別的那幾天,顧明雲覺得大家的精神可能都不太正常,班級裏的同學前所未有的團結。大家毫不推脫,異常積極地排練畢業的演出,寢室裏更是三天一小聚,一週一大聚,好像五年來一起生活積攢下來的怨氣全都煙消雲散了。拍畢業照的那天晚上,顧明雲和舍友們出去聚餐,回來的時候大家都有了醉意。顧明雲還好一些,她也迷茫,也擔憂,但由於成績好的緣故,總也是自信居多。白織繡也如願的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這會兒喝醉了,揮舞着雙臂放肆地大笑大鬧着,高聲喊着:“老孃天下第一美”舍友萌萌跑過去推她一把,啐道:“美什麼美你就是一隻騷狐狸,騷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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