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人很快就離開了，而賀黎這才拉着顧明雲繼續走。顧明雲忍不住問：“黎哥，你不幫熹微姐嗎”賀黎苦笑，說：“怎麼幫我都被誤會成第三者了，最該避嫌最不能幫林熹微的人就是我了，但凡我插手了，就是坐實了這個名頭，對誰都不好。”原來他是在避嫌顧明雲恍然明白了化妝間裏賀黎對她們兩個女人奇怪的態度反轉，那個時候，如果林熹微對他提出請求，恐怕他是很難拒絕，也很難堪的。真複雜顧明雲輕輕感嘆：“結婚真可怕”說完就聽見旁邊的賀黎笑了一聲，說：“很難不認同你”“黎哥，你覺得熹微姐最後會離婚嗎”顧明雲問。她想找人聊聊天，不然會很難受。賀黎沉吟片刻，說：“會”他的神情很凝重，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他說：“林熹微的婆婆將她和自己放到了絕對的對立面上，只能選一個，而她的老公是不會放棄自己的母親的。林熹微不會不明白這一點的，所以無論多不捨，她都會離婚。”“你們男人在這種時候都會選擇母親嗎即使錯誤全都在母親身上而愛人沒有半點對不起他”顧明雲立刻問道，賀黎的話讓她很不服氣。賀黎毫不猶豫地答：“是，不管愛情消逝的痛苦有多麼難以忍受，也不管心裏有多少掙扎和猶豫，我肯定絕大多數男人最終的選擇一定是母親。”顧明雲冷哼一聲，小聲嘀咕道：“照這麼說的話，你們男人就不該結婚，和媽媽過一輩子最好了，多幸福”賀黎被逗笑了，說：“母愛是每一個人割捨不掉的情感，當你擁有它的時候你覺得不稀奇，可當你要失去它的時候卻比任何情感都要刻骨銘心。”“所以啊，做兒子的可得多長點兒腦子，把兩頭都保護好，和諧相處最重要”賀黎又補了一句。“所以啊，做女人的最好不要動情，一個人生活真的挺好的，有事業也有朋友”顧明雲緊跟着說，她依然心有不服，覺得賀黎說的輕飄飄的，所以故意模仿賀黎的語氣和句式。哪知賀黎的思維跳了一下，說：“你沒有交過男朋友嗎”“沒有啊”顧明雲答道，擡頭卻見賀黎露出略微震驚的表情。“這很奇怪嗎”顧明雲不解。“當然很奇怪，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不是從小學開始後面就會跟着一羣小男孩，會收到很多很多情書和禮物的嗎你都沒有看上嗎”顧明雲被他說得一愣，想了想，何止小學啊，她上幼兒園的時候就有小男生天天跟在後面揪她的辮子，氣得她鬧着爸爸帶她去剪了短髮，像個男孩一樣，後來一直到了大學才重新蓄起長髮。她很慶幸學生時代的追捧沒有把她變成一個高傲的以自我爲中心的女孩，事實也證明了那些少年的熱切目光最終都飄散在了風中，只有一個特別的留在心上。思緒飄得有些遠了，一想到那個人，顧明雲的心臟毫無預兆的疼了一下，把她拉回現實。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該想的，顧明雲對自己說，放下了就是放下了，她絕不能縱容自己沉溺在莫須有的幻想裏。於是顧明雲將腦海裏那些過往都清出去，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瞪了賀黎一眼，說：“你真八卦，我偏不告訴你”賀黎呵呵地笑了，說：“到了，上車吧”回家的路上，顧明雲和賀黎偶爾聊幾句，說不上多麼熱絡，但很輕鬆，不必刻意維持氣氛也很愉快。雖然不太明白究竟是哪句話的作用，可顧明雲清晰的感覺到賀黎對自己的疏離感少了很多，像是撕去了一層僞裝，親近多了，也舒服多了，就像他對別人的那樣。“黎哥，我說一個人生活很好，我是認真的。”顧明雲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和賀黎說這樣的話，大概是不想總被他看作是小孩子。或許他會懂呢顧明雲想，賀黎認真開車的樣子有種安靜的力量，眉目平靜，薄脣輕抿，好像沒有什麼人什麼事能撼動他，讓人很有一種傾訴的慾望。賀黎沒有看她，而是說：“就因爲害怕遇到惡婆婆嗎”“不是。”顧明雲搖頭，說：“我只是不明白愛情有什麼好的，談戀愛很麻煩，結婚更麻煩，愛情在帶來希望和快樂的同時也會帶來同等的痛苦，誰戀愛的時候不會輾轉反側失眠到深夜呢但這些希望和快樂並不是無法取代的，不是嗎除了愛情和婚姻，人其實還有很多途徑去獲得這些體驗。一個人的時候，這個天地是敞開的，自由而廣闊的，而兩個人的時候，好像就關上了”賀黎聞言笑了，抿着脣笑了，道：“看來你是個事業心很重的女人”“嗯”顧明雲覺得賀黎的概括很到位，於是也笑起來，眉毛彎彎的，既好奇又期待地看着賀黎，說：“那你呢，黎哥，你喜歡一個人生活嗎”賀黎目視前方，那眼神變得悠遠而綿長，好像藏着許多往事，但這往事卻沒有驚動他哪怕半分，他的態度不喜不悲，好像釋然。回憶難道不能使他的情緒波動嗎顧明雲很疑惑。良久，他說：“我不喜歡一個人生活。”“爲什麼”顧明雲問，他不像啊“因爲過慣了這樣的生活，蠻孤獨的”賀黎說。顧明雲沒想到他會對她說這樣的話，好像有些傷感，也有些脆弱的樣子，叫人怪心疼的。但賀黎不明白顧明雲的心思，他接着說：“找一個懂你的人在一起，不要將就，更不要因爲年紀到了就匆忙的結婚。如果這世上真的有一個人，他懂你的熱愛，懂你的堅持，而你亦如此，萬一遇見了他，不是很幸運嗎有什麼理由不抓住呢”顧明雲一愣，她幾乎不敢相信這麼理想主義的話是出自於賀黎之口，他是一個多麼實際的人啊，居然會說出類似於“我相信真愛可以解決一切矛盾”這樣的話。那怎麼可能呢等待着那個和自己無比契合的另一半的出現，能等到的概率約等於買彩票中了五個億吧賀黎在余光中瞥見顧明雲驚訝錯愕的神情，並不覺得意外。與其說他在對顧明雲說話，倒不如說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他不在乎其他人會不會認同他的觀點，他只是很固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