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淡淡的，可顧明雲卻從中感受到了暖意，心裏感嘆着，他這樣的人，難怪會被陳飛星和多吉那般崇拜着。他不會把手伸得太長，但你總能在需要的時候得到他的關懷。想着想着，有些話就到了嘴邊：“黎哥，你知道嗎從很早之前我知道你開始，就有很多人說你很好，我以前都不信的，不過現在信了”顧明雲平時總想躲着他，但現在她決定以後不躲了，有賀黎這樣一位前輩，或者說朋友，其實是一件很幸運的事。賀黎聞言，有點兒驚訝，但不可否認，他連眉梢都掛上了點兒喜色。“都有誰這麼說”他挺好奇的，他一直覺得自己並不出名。“我以前的朋友，我就是幫他問你要簽名來的，還有就是多吉。”顧明雲說道。“沒了”賀黎問。顧明雲不假思索道：“沒了”哪知賀黎靜了一會兒，露出玩味的笑，低喃：“嗯，很多”顧明雲聞言悄悄紅了臉，她覺得賀黎的關注點有點偏，有兩個已經不少了好嗎於是顧明雲強行解釋：“黎哥你不要小看，數量不重要，他們在我這裏的分量可都不小”“呵呵”賀黎無奈地笑，分量不小的話，她一開始對他會是那個態度，懷疑躲避不過這話他不打算說了，爲了避免她尷尬得鑽進汽車座位下面，他得給她留點兒面子。“呼”顧明雲見賀黎不說話了，便悄悄出了一口氣。車廂裏的空氣恢復了平靜，顧明雲歪頭看向車窗外的萬家燈火，這陌生的城市，熟悉的街道，溫暖的狹小的車廂，這所有的一切會讓人在恍惚間產生錯覺，好像自己不是孤單一人，好像回到了家。天空中落下的雨水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變成了飄灑的冰渣，細細小小的顆粒落在大街上，也落在車窗上，發出沙沙的聲音，這是初雪獨有的聲音。汽車的引擎呼呼的轉着，於是在這冰天雪地裏，彷彿就剩下這小小的一方天地裏是暖的，安靜的。像是默契，沒有人願意出聲打破這份平靜。溫暖的空氣靜靜地流動，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裏，有人和你共享溫暖，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呼吸、脈搏甚至心跳，像是相互依偎着，那是接近於幸福的滋味，沒有一個孤獨的靈魂可以拒絕這種滋味。顧明雲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心中蔓延，像是野薔薇的藤蔓在放肆的生長，即使她知道那枝幹上佈滿了細小的刺，她也不想管。或許，有人在期待着那藤蔓上開出花來。可是，開不開花，和她有什麼關係和他又有什麼關係有些事情，她不會細想，也不允許自己細想。生活好像沒什麼變化，日子還是一樣的過。不過不同的是，離過年的日子越近，顧明雲他們這種小菜鳥反倒越閒，而賀黎他們那一幫人卻是越來越忙的，可以去電視臺參加迎春晚會。年假是照常放了的，顧明雲買了車票回老家，她比母親晚到了一天，比堂哥早到了半天，不過不要緊，因爲家裏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多。老家每年過年都會有好多人，在外工作的年輕人都回來了，小孩子滿街跑，好像整個村子都恢復了生機。家裏奶奶的身子依然算是健朗，爺爺早幾年就不在了，所以大家每年還是得回來過年。顧明雲從小就不喜歡回老家過年，這一點是隨了媽媽的。人多就會嘴雜，嘴雜就會很吵，說什麼的都有，村裏人又不避諱，白天家家戶戶大門都是敞開的，鄰里之間串門聊天就像是喫飯一樣平常。嗓門大上天，八卦飛滿天再加上門口小孩跑跑鬧鬧的聲音，那真是太熱鬧了，熱鬧得人根本既受不了。顧明雲不太想出去，就窩在房間裏玩手機。多吉和陸笙也都到家了，拍了各種喫的玩的發到羣裏，顧明雲心中一動，也出去拍了一圈，和他們兩個聊得很開心。今年其實和往年沒什麼差別，熱鬧的老家，雙標的奶奶。唯一不同的是，堂哥帶了女朋友回來。於是親戚鄰里們都炸了，紛紛跑來要見上一見，堂哥爲此差點沒忙暈過去。準嫂子看着是個很大氣知性的姑娘，打扮素雅，畫着淡淡妝，顧明雲多看了兩眼，發現準嫂子的化妝技術非常一般。顧明雲因此對準嫂子多了幾分好感，堂哥他們那些理科生，都是以專業技術取勝，過分在意外表不是什麼好事。年三十下午，終於沒有閒人來八卦了，男人們都要出去祭拜祖先，顧明雲就和準嫂子聊聊天。其實她們沒有任何共同話題，純尬聊，聊一聊工作聊一聊堂哥。堂哥臨行前過來一拍顧明雲的肩膀，說：“明雲，幫哥哥照顧好你嫂子”“保證完成任務”顧明雲調皮地笑。準嫂子被自覺被兄妹兩個調戲了，嬌羞着給了堂哥一拳，說：“還沒結婚呢，不準亂說話”堂哥嘿嘿的笑，但堅持不認錯。顧明雲悄悄往後縮了一步，眼看着空氣中多了許多粉紅色的泡泡，便捂着腮幫子說：“我的牙，酸掉了”引得堂哥在她頭上敲了一記，無奈地走了。“你真可愛”準嫂子對她說。顧明雲笑笑，沒說話。年夜飯的桌上，顧明雲秉承着不說話就不會錯的原則，全程低頭保持沉默，降低存在感，專心和食物作對，順便搶紅包，發祝福，和陸笙聊天。奶奶今天非常高興，拉着堂哥坐在她的身邊，給他又是夾魚又是夾肉，眉開眼笑的，對堂哥噓寒問暖，一口一個“乖孫”，驕傲得不得了。大伯母因此也格外活躍，雄赳赳氣昂昂，領導派頭十足，大伯父在一旁拉都拉不住。顧明雲一邊瞅準時機給自己夾了一塊紅燒肉，一邊默默地吐槽，喫年夜飯也是個體力活，桌上的轉盤被奶奶和大伯母兩個人指揮的快要飛起，恨不能將所有的葷菜都送進堂哥的碗裏，顧明雲想喫一口肉都不容易。紅燒肉醬色明豔，肉汁鮮甜，肥瘦相間的口感更是無敵。大伯母做菜的手藝是很好的，比起母親黃欣要好太多，顧明雲放開了胃口，關上了耳朵，忽然覺得其實這頓飯也不是很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