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雲就和母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p></p>
黃欣看到女兒回來，內心其實很感慨，但是她是傲嬌慣了被寵慣了的人，做不到像別的母親那樣對着孩子噓寒問暖，眼淚汪汪地詢問她過得好不好。而顧明雲這一點顯然是隨了她的，甚至比她看起來還要沒心沒肺，一點兒也沒有久別重逢的喜上眉梢的感覺，也不會抱着母親大哭。</p></p>
她就好像是以前上學一般，週末回個家住兩天，稀鬆平常。</p></p>
黃欣於是還有點尷尬，便去拿了她的工具開始織毛衣。</p></p>
顧明雲看得新奇，問：“媽，你什麼時候學的織毛衣？這是給我的嗎？”</p></p>
“咳！”黃欣老臉一紅，說：“不是，這是給小宮的。”</p></p>
“啊~”顧明雲的失落有些大，有一種淪爲舊愛的幽怨感。</p></p>
“你們怎麼都那麼喜歡那個孩子？”顧明雲很鬱悶，宮少東這個小孩雖然是長得很好看啦，但是，賀秋月和沈老師喜歡她可以理解，一個因爲愛情一個因爲愛才，但是其他人她真的不能理解。他小小年紀心思深沉，他們就不覺得這種少年老成的小孩很奇怪嗎？有點危險。</p></p>
黃欣說：“當然啦，誰不喜歡乖巧又勤奮的小孩，尤其十歲這個年紀正是叛逆的開端，一個個都皮的恨不能上房揭瓦，小宮不一樣，他雖然身世可憐，但是不哭不怨，在物理方面有天賦，卻又不驕傲，不炫耀，依舊踏踏實實的學習，不但在學校的成績名列前茅，週六還能在枯燥的大學實驗室裏呆上一天，怎麼會有人不喜歡他？”</p></p>
顧明雲聽着這一套一套的理由，頗有些無奈，道：“可是正因爲他表現出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成熟，所以才危險啊！他長大了誰能製得住他呢？”</p></p>
“成熟和懂事都是有原因的，他缺少關愛，所以比同齡人更懂事，那我們做大人的就更應該多給他一些關愛，叫他安心，這有什麼危險的呢？”黃欣說着，很費解的瞟了顧明雲一眼。</p></p>
“也就是像你這樣的，二十好幾還把自己當成孩子，遇見他纔會有危機感。”</p></p>
顧明雲：“……”</p></p>
親媽呀，您真是毫不留情。</p></p>
“你這次回來準備在家待幾天？”黃欣突然想起來，就隨口問了。</p></p>
顧明雲伸出一隻手，比了一個“二”，再配上十足討好的笑容，看起來簡直不要太乖。</p></p>
但是。</p></p>
黃欣一個眼刀子飄過來，“呵！你能耐了，離家兩年，歸家兩天！”</p></p>
顧明雲：“我得忙事業啊！”</p></p>
“就不能好好在家待幾天，賺的錢還不夠多？”</p></p>
“錢哪有賺的完的？只是這次的機會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這是我的翻身仗，必須一炮打響。”</p></p>
大概顧明雲自己沒有意識到，她這話說的火藥味十足，有種復仇似的凌厲感，讓黃欣爲之一震。</p></p>
“出名就那麼重要？”黃欣看着自己的女兒，心情複雜。</p></p>
孩子變了太多，成長了，變強了，每個月都打來大筆大筆的錢，那些錢讓黃欣在感動之餘，更多的是覺得心疼又心酸。</p></p>
顧明雲聽到母親這麼問，以爲她覺得自己的初心變了，於是立刻解釋道：“媽，我不是爲了追求名利，只是如果沒有這些東西，我就又會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我必須要足夠強大才行。”</p></p>
“那就是爲了賀黎嘍？”黃欣一針見血，叫顧明雲無法反駁。</p></p>
再聽到這個名字，顧明雲卻覺得喉間腥甜，血氣翻涌，她說：“是，是爲了賀黎。”</p></p>
黃欣聞言嘆了一聲，說：“我以爲你會放下。”</p></p>
“怎麼可能？你女兒就不是那種打不還手的人，我終究要把我的愛情要回來。”這件事情上，顧明雲是很固執的，她從不掩飾這一點。</p></p>
這一番話卻讓黃欣突然想起從前，她剛來古都，人生地不熟，賀黎那孩子幫她許多，卻囑咐她說不要告訴顧明雲，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女兒應該是會放下這段感情的，雖然他們曾經很好很好，可是賀黎那些默默的行爲都不想讓她看見，可見對於顧明雲的個性，他心中是清楚的。</p></p>
顧明雲總是小孩子一般任性，說走就走，說放就放。更重要的，她是個美人，美人走到哪裏都不缺追求者。</p></p>
“可你要想好，你是爲了愛情，還是爲了復仇？”這是一個來自母親的溫柔的逼問。</p></p>
是爲了愛情，還是爲了復仇？</p></p>
不同的目的一定會造成不同的結局，她顧明雲歸國之後的第一件事，究竟是要做什麼，這是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p></p>
爲着這一個問題，顧明雲睡前坐在書桌邊上，把腳也挪上來搭在凳子邊沿，雙臂抱着膝蓋，冥思苦想。</p></p>
屋子裏沒有開大燈，只有書桌前一盞小檯燈亮着，照亮了顧明雲蜷縮在一起的小小的身影，以及桌上的一個筆記本一支筆。</p></p>
攤開的紙張上只寫了一行字：既見君子，雲胡不喜。</p></p>
可是，未見君子，雲胡不憂。</p></p>
回國，同賀黎相見，是她的執念，也是支撐着她度過許多個艱難的日子的動力。但是回來之後，橫在他們之間的問題難道會迎刃而解嗎？</p></p>
不會的，顧明雲想，她必須要管好自己的行爲，不可衝動，不可任性，不能給她破碎的愛情再加傷痕。</p></p>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他們的重逢會是欣喜的嗎？顧明雲心中隱隱的擔憂。</p></p>
賀黎，我還未見你，心就已經飛去找你，你會覺得欣喜嗎？</p></p>
顧明雲按住自己的心口，像是要將那一顆掙扎欲出的心臟按回去放好。她有些泄氣又有些疼痛地想，她和賀黎的距離，其實並沒有因爲她的回國而變近，他們之間隔着的的距離，從來都不是山水，而是愛。</p></p>
是賀黎的粉絲對他狂熱而霸道的愛，是顧明雲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肯將就的愛。</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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