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黝黑的羣山,時而傳來對唱情歌的杜鵑,近外亭亭華蓋的鳳凰樹,微風吹拂樹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多恬美的夜晚,多有情感的山城,似田園又有城市的味道,去除喧囂,剩下一抹獨特的景緻在眼前遊弋。
到了醫院,一位五十多歲的女醫生認識季總,一邊包紮一邊心疼地問道:“誰這麼缺德打了你這麼好的女娃兒,也下得了手,這人真沒人性。”
“沒有沒有,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季總微笑着回道。
“你花容月貌,怎麼這麼大意嘛女娃兒要注意保護自己,尤其是臉部,如果真傷了,怎麼辦,怎麼辦還好,就破了點頭皮。”那女醫生帶着責備的口吻說。
季總一直微笑着,烏黑的秀髮像瀑布一樣沿着白皙的臉頰灑下。旁邊還有兩位護士,一位挪開季總後腦的頭髮,一位提着她後面的衣領。
曉英聽了醫生的話,狠狠瞪了景澄一眼,邵經理連哼了三聲。
看着季總因自己失手撞破了頭皮,景澄的大腦像灌滿冷鉛一樣,絞痛難擋,全身抖動,心裏一陣酸楚,立即站起來走出醫療室,用衣角擦拭淚水。
景澄明白,女孩的臉部很重要,真要留下疤痕,會遺恨終身,還好,僅撞到了後腦的頭皮,並不在臉上。
曉英也跟着出來,本想罵景澄,看着那張慚愧的臉,立即軟下心來,輕聲說:“等一下邵經理直接把我們送到季總的公寓,你一定要好好呵護她喲她因你碰傷了頭,包了一塊白白的紗布,對於女孩子來說,是一件很委屈的事情,可她一點兒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應該明白這裏面的原因吧”
“嗯,”景澄回道,“我心裏好難受,也不知道爲什麼當時那麼粗魯”
“到底怎麼回事”曉英問道。
景澄滿臉悲傷,低着頭說:“千儀打電話說不理我了,我準備回家,季總站起來拉我衣袖,我用力推了她一下,結果她的頭部撞到了長椅。”
曉英一聽說“推倒了季總”,正想發火,邵經理扶着季總走了出來。曉英立即給景澄使眼色,景澄上前扶着季總右邊的胳膊。那位女醫生跟着走出來叮囑道:“明天下午再來換一次紗布。千萬記住,不要沾水,暫時別洗頭。”
曉英立即回道:“謝謝醫生,我們一定不會讓季總的傷口沾到水。”
季總的公寓離山莊很近,三公里左右。邵經理將車開到公寓樓前面的停車場,季總纔想到鑰匙在手提包裏。邵經理和曉英立即開車回山莊拿手提包。
此時,夜色很美,空氣很清新,公寓樓的小花園中有很多蛐蛐、蟈蟈在競相吟唱着。景澄扶着季總漫步在過道上,聽着這些小生命賣弄歌喉,先前的壓抑感漸漸消退。
邵經理一邊轉動方向盤一邊好奇地問曉英:“那個男孩是不是季總的男朋友”
“當然是啊,季總比較喜歡他。”曉英回道。
“男孩看起來年紀不大,會不會有年齡差呢”
“你想找個老頭子還是小鮮肉過日子咱姐妹實話實說。”
“這還用問我肯定想找個年輕帥氣的男孩過生活嘛。”邵經理突然變了臉色,哭喪着臉說,“這幾天我傷心死了,那個遭五雷轟的男人跟我吵得死去活來,估計很快分手。我三十二了,老太婆一個,萬一分手了,又到哪去找呢”
“你說得簡單。我是普通女人,不是季總。我媽天天催我結婚,說我一大把年紀還沒嫁人,很丟人。”
“你媽是四五十年代的女人。那個時代的人很封建,認爲離婚丟人,過不下去也要過。現在不一樣了,過不下去就離婚。你這個年齡沒結婚的多得很,假如找個男人合不來,天天吵架,還不如不找。”
“你年紀不大,要是到了我這個年齡還沒嫁人,你的想法就不一樣了。”
“我有好幾個朋友,頭天拿結婚證,第二天又去拿離婚證,搞得民政的工作人員哭笑不得。還有一個更可笑,男女雙方看好了結婚日子,殊不知這女娃兒頭天跑啦,第二天男方到女方家提親,找不到人,男方硬逼着女方父母交人,不交人就要賠酒席錢,結果女方不得不掏錢買單。你說這荒唐不荒唐這幾年離婚成了一種時尚,尤其是生活在一線城市八零年左右的年輕夫婦。”
邵經理聽到曉英講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婚姻,忍不住笑起來,說:“如果我四十歲嫁不出去,就去白雲庵出家當尼姑。”
“你媽肯定會氣瘋的。”曉英說。
“那也沒辦法啊。”邵經理說,“馬上要到山莊了。下車後,我留在山莊招呼客人,你到總檯拿鑰匙去季總辦公室把她的包提下來,然後開我的車把包送過去。”
“嗯這樣也行。”曉英遲疑着回道。
曉英拿好包後,開着邵經理的車向公寓駛去。
景澄挽着季總的胳膊,不時看看她後腦那塊白紗布,又看看季總的表情,然後用發自內心的話問候:“痛不痛,累不累,想不想喝水,餓了沒有”
季總聽着景澄的問候,心裏很舒坦,滿臉幸福的樣子。
月光下,季總不時打量景澄,看着他滿臉歉疚的表情,便微笑着安慰道:“這點小傷,不用擔心。和你漫步在月光下,我好開心。說句心裏話,我還要感謝你推倒我呢,要不然,你也不會陪着我在月光下漫步,我也還像從前一樣,孤零零的一個人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睡都睡不着。”
“你這麼漂亮,又有才華,爲什麼不找一個帥哥陪着呢,偏偏生活在一個孤獨的世界裏。我推倒了你,好內疚,可你竟然這麼平靜,沒有一點責備我的意思,越是這樣,我越難受。如果真的傷到了你的臉,怎麼辦啊”
“你不知道吧,一個女人心中有了那個男人,就可以爲他做任何事情。我不就破了點頭皮,有什麼關係呢如果今晚傷到了我的臉,留下一塊永久的疤痕,我仍然不會怪你,相反,我會把這塊疤痕當作愛情的見證。”
“季總夢荷,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有一句話我能說,你是一位很好的姑娘。這麼好的姑娘,一定要找個好男人,像我這種又窮又沒本事的男人,誰找誰倒黴。”
季總輕輕笑起來,擡頭望了一眼天空,想不到這小子也懂得間接拒絕人家,雖然言辭笨拙。
“我以後肯定很窮,很邋遢,像只蟑螂,像只老鼠,人人都嫌棄。”景澄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