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猶豫不決。

    林星河索性下了一劑猛藥,她淚如雨下,說:“……姐姐你就告訴我他老婆住在哪兒吧,我保證就遠遠地看一眼,絕對不打擾,我看一眼就死心。他有老婆卻欺騙我單身,還欺騙我感情,這樣的渣男不值得浪費我的感情,我就看一眼,真的遠遠的一眼,看完我就死心。”

    她哭得梨花帶雨。

    工作人員也是女人,女人最能共情了,瞧林星河也不過是年輕的女孩兒,又遭受到感情上的欺騙,不由心軟了,給了林星河一個地址,低聲說:“夢姐是個可憐人,你遠遠看一眼就好,別打擾她了。”

    林星河得到地址,立馬離開救援中心。

    雪山下就是個小鎮,沒有任何高樓,房子全是自建房,樓層也不高,大多是兩層。街道上也十分冷清,幾乎見不到什麼人,家家戶戶都大門緊閉,連窗後的簾子都拉得密密實實。

    只有爲數不多的商鋪開着,透過厚重的擋風簾,裏面依稀可見有一兩道人影,也全是女性。

    每一家每一戶的大門都貼了門神。

    尋常的門神大多都是神荼鬱壘張飛關羽之類的,再不濟也是紅底的紙張,而這個小鎮的門神卻全都是白色的紙張,上面畫着身穿紅色交領襦裙的女人,一頭烏髮垂落至腳邊,僅有巴掌大的小臉上卻沒有任何五官。

    家家戶戶如此。

    在下午最熱鬧的兩點時分,讓林星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很快就找着了夢姐的房子,跟小鎮上所有的房子一樣,都是大門緊閉。

    她嘗試敲了敲門。

    屋裏沒有人應門。

    林星河略微沉吟。

    ……屋裏肯定是有人的,不然救援中心的工作人員不會直接告訴她地址,而是會告訴她夢姐不在。

    林星河又再次敲門:“有人嗎?有人嗎?有沒有人?我是來還錢的。”

    話音未落,屋裏頭終於有了動靜,門右邊的窗子被推開了一半,探出了一個腦袋,一臉警惕地看着她:“你是誰?還什麼錢?”

    是個三四十左右的女人,看起來應該就是夢姐了。

    林星河說:“想必你就是夢姐了,前幾年你老公借了我點錢,我那會兒經濟狀況不好,一直沒有還。今年經濟條件好一些了,錢也攢夠了……”她拍了拍自己的雙肩包,“欠人錢,心裏那道坎也跨不去,我本來想直接還的,但是聯繫不上他了,想起他之前和我提過的地址就找過來了。您放心,這幾年的利息我都算上了。”

    她說着,打了個噴嚏。

    “……外面怪冷的,能讓進去喝杯熱茶嗎?還完錢喝完茶我就走,絕對不多打擾。”

    多虧林星河這張人畜無害的乖乖臉,說話又誠懇得要命,夢姐多看了她幾眼便將她放了進來。

    林星河一進去立馬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

    果不其然,小雪姬製造的幻境是實地取景的,就是在死者的家中。他吊死的地方就正好是樓道口前方。

    幻境裏的男屍下方是一灘血,並沒有現在的毯子。

    毯子看起來十分嶄新,不像使用了很久。

    牆面上也是乾乾淨淨的,沒有半點血跡,還有輕微的油漆味。

    林星河打量完畢,問夢姐:“你家剛裝修嗎?油漆味有點重。”

    “東西用久了難免老舊,前段日子重新刷了一遍牆。”夢姐端了一杯熱水過來,在一側的沙發上坐下。她的神色憔悴,眼下是遮擋不住的黑眼圈,坐下來後,手指一直緊緊地攥着衣角,看起來很是不安。

    林星河問:“你老公在家嗎?我想親自給他道聲謝。”

    “不在,他出差了,你欠我老公多少錢?”

    林星河說:“前幾年他借了我五千塊,現在我連本帶利還你們六千……”她拉開雙肩包,做出拿錢的姿勢,正要掏出來的時候,鼻子一皺,說:“夢姐,我怎麼好像聞到了一陣血腥味,好像就是從地毯那邊傳來的……”

    夢姐神色微緊,說:“沒有,我剛掃過屋子了。”

    林星河說:“哦,那可能是我鼻子出問題了。對了,你們這個小鎮上的門神貼的是誰?是雪女嗎?我聽說你們這個小鎮上有雪女的傳說……早幾年我也聽他提過,說雪女……”

    一直不安的夢姐猛地站起來,聲音也變得尖銳:“沒有雪女,你們這些外地人不要聽風是風聽雨是雨,錢我不要了,你趕緊離開。”

    林星河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也沒多做逗留,順從地離開了夢姐的家。

    林星河這一趟,收穫不少,證明了一件事。

    小雪姬製造的幻境是真實存在的。

    而小雪姬製造的幻境裏,夢姐的老公已經死了。

    但是不論是救援中心裏的工作人員還是夢姐,都隻字不提死亡這事兒,相反還隱瞞了這個事實。

    ……爲什麼呢?

    林星河往救援中心走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

    華燈初上的時分,整個小鎮反而更是冷清荒涼,家家戶戶連燈都不點,只有陸續亮起的路燈照亮了整個小鎮。

    而在昏黃的路燈下,家家戶戶的紅衣女人門神更顯得瘮人了。

    明明沒有五官,可是每一個紅衣女人都像是擁有視線一般,緊跟隨着她,如芒在背。

    林星河回到救援中心的時候,總算見到了其餘四位考生。

    他們被凍得毫無血色,渾身哆哆嗦嗦的,縮在取暖器喝着熱水,幾個人看起來疲倦又憔悴,角落裏的女孩兒臉蛋還被擦傷了。

    柴永他們見到林星河也很是意外,尤其是看到林星河活蹦亂跳的,揹着個雙肩包,穿着薄羽絨,精神頭好得不像話彷彿剛吃了個飯一樣的模樣時,四個考生臉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你沒從雪山上下來?”

    問這話的人是柴永。

    他帶着三個累贅下山,一路摸爬打滾的,好幾次差點踩空丟了性命,能安全下山並且找到救援中心,他正內心得意洋洋時就見到了完好無缺的林星河,心情別提多微妙了。

    偏偏林星河還說:“下了啊,我碰見救援隊的人了,坐直升飛機下來的。對了,這兒還提供免費的盒飯,就在食堂後廚那邊。”

    對比之下,柴永內心的得意洋洋瞬間消失了。

    救援中心的工作人員過來,問林星河:“這是你失散的夥伴嗎?”

    林星河說:“嗯,是的。”

    工作人員說:“能從雪山上走下來不容易,我們這兒還有多餘的房間,正好能讓你們好好地休息一晚。現在是我們小鎮的淡季,賓館都不開了,基本上都不收人,明天你們要是找不到歇腳的賓館,也可以繼續留在我們這裏,”一頓,她忽然微微一笑:“估計這陣子也不會有其他人過來了,空着也是空着。”

    工作人員隨後就把鑰匙分給了他們。

    一人一間房。

    工作人員離開後,柴永打量着林星河。

    林星河的外表太具有欺騙性,看着像個不諳世事的傻白甜小姑娘。柴永頓時就把林星河跟唐心劃分成同一類人,自然而然地就想掌控話語權,說:“新生考場不設淘汰制,我們不是敵人,我們是合作共贏的關係。考題是殺死雪女,只有我們五個人齊心協力,聽我指揮纔有活下去的可能性。我以前是個戶外愛好者,參加過不少戶外生存比賽,還徒手殺過一隻老虎,我說我是這個考場上的武力擔當,沒有人質疑吧?”

    “沒有沒有,我們都聽柴哥的。”

    “對,柴哥就是我們考場的武力擔當!”

    方子悅和李誠言附和。

    唐心沒有吭聲,直到方子悅瞪了她一眼,她才小聲地說:“……對。”

    柴永滿意地說道:“只要你聽我的,我保證你能活下來。在這個考場上,不是運氣好就能活着走出去的。我殺過的野獸比你喫過的還多。小姑娘,聽我的,準沒錯。”

    林星河慢吞吞地說:“考場雖然不設淘汰制,但是表現優異能加分,從這個方面來說,我們也是競爭對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林星河跟他們揮揮手。

    “再見,我先回去休息了。”

    柴永冷笑一聲:“不知好歹,真以爲能把運氣當飯喫,真以爲自己有多少能耐。”

    方子悅附和:“柴哥別跟她一般見識,等她碰見雪女,就會跟柴哥你求助了,到時候我們跟她要一大筆積分,她不是還有一把魔法掃帚嗎?我們都要了。”

    唐心眼神閃爍,視線跟隨着林星河的背影。

    柴永發現了,罵了唐心一頓:“看個屁,沒有我你能安全下山?忘恩負義的婊子。你跟着她走,我看你能不能活過今晚。”

    唐心畏畏縮縮地說道:“對……對不起。”

    柴永又罵罵咧咧。

    方子悅和李誠言好言好語地勸了一通,柴永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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