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雛鷹的榮耀 >188,副手
    就在艾格隆爲自己軍隊所遭遇的挫折而煩躁不已的時候,他的寵臣埃德蒙-唐泰斯,同樣也在爲主上而憂心如焚。

    不同的是,艾格隆還可以用自己身邊的女僕調節身心,而埃德蒙-唐泰斯,卻一腔熱血無處發泄,只能催逼着自己以更加急迫的狀態投入到自己的工作當中。

    由於全軍對邁索隆吉翁要塞發動的第一次衝擊以失利而告終,他能夠明顯感受到,軍中原本高漲的士氣正在慢慢地變得低落下來,而且他也看出來了,正面想要強行突破要塞的防線,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

    他看到的東西其他人自然也能夠看得到,所以現在,在所有知情的高級軍官眼裏,能夠奪取勝利的指望,全看他接下來的行動了——當然,他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也就是說,基督山伯爵大人,眼下已經肩負了陛下和全軍的期望。

    重任在肩,這既是一種榮耀,也是巨大的壓力,他不得不爲接下來的行動投入自己的一切,無法得到片刻喘息。

    這些天來,他一直在艾格隆的軍隊和帕諾斯送過來的增援部隊當中暗中尋訪,尋找那些曾經在邁索隆吉翁及其周邊地區呆過的人,想要在這些人當中找到一些能夠幫助他完成任務的幫手。

    幾天當中,他已經暗中走訪了上百人之多,和他們互相聊天,聽他們傾訴自己的心事和悲慘的遭遇。

    他有時候自嘲自己不愧是一個神父的義子,現在居然已經幹上了神父的活計了。

    在這些人當中,他篩選了一些合適的人選,打算把他們作爲預備隊員,吸納都他接下來的行動部隊當中。

    由於艾格隆早早就下達了命令,要求全軍的軍官都必須配合基督山伯爵的需求,所以他的要求很快就得到了完全的配合,一時間他的手下突然多了二三十號人,不再是之前的孤家寡人了。

    不過,雖然手下隊伍在膨脹,但是埃德蒙-唐泰斯還是不太滿意——因爲,他覺得自己還沒有找到自己最爲中意的幫手,一個能夠解決他最棘手問題的關鍵人物。

    於是,他繼續馬不停蹄地在軍中走訪。

    今天下午,他已經和差不多十個人交談過了,精神早已經疲憊不堪,但是他顧不得休息,繼續找人前來和自己攀談。

    很快,下一個士兵又被帶到了他的面前。

    這是一個大概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留着濃密的黑色鬍鬚——與其說是爲了美觀,倒不如說是無心打理的結果,他灰黑色的頭髮有些凌亂地擺在腦袋上,上面還沾染了不少塵土;雖然身形算是壯健,但是他的額頭上卻出現了一些不屬於這個年紀的皺紋。

    至於他的眼睛,黑漆漆地深不見底,能夠讀到的只有絕望,當和他對上視線的時候,任何人都會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噤。

    這是一個飽經風霜的倒黴鬼。

    這個士兵是從帕諾斯派過來的增援部隊當中找出來的,僅僅只看着這張臉,埃德蒙-唐泰斯就足以斷定,這個人遭遇了太多命運的劫難。

    就跟自己一樣。

    所幸的是,自己遇到了命中的貴人,把自己從深不見底的淤泥當中給拉了出來,而這個可憐人,他的救贖又在何方呢?

    這個士兵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後機械式地向他敬禮。

    “你叫什麼名字?”埃德蒙-唐泰斯一邊看着對方,一邊詢問。

    “希洛斯-安東尼奧斯。”士兵面無表情地念出了這個名字。

    埃德蒙-唐泰斯點了點頭,然後再問,“你是邁索隆吉翁人?”

    “是的,大人。”士兵輕輕地點頭。

    然後,他驟然擡起頭來,眺望了一下遠處的邁索隆吉翁,接着發出了一聲長長地嘆息。“之前我的家就在那裏。”

    雖然他語氣平淡,但聽到這聲嘆息,埃德蒙-唐泰斯感受到了一股悲涼,不過在悲涼之外,他的心裏突然又有了一聲隱隱的期待。

    “你之前住在這裏?那你有沒有參加過守衛它的戰鬥?”他小聲問。

    士兵點了點頭。“是的,我參加過它直到陷落之後的所有戰鬥,直到災難降臨的那一天爲止。”

    果然!埃德蒙-唐泰斯心頭猛地一跳。

    他終於找到了!

    “也就是說,你是那些要塞陷落時逃出來的倖存者之一?然後你跑到了伯羅奔尼撒,然後加入帕諾斯他們的軍隊?”他忍耐住心中的興奮,然後鎮定地詢問對方。

    “您說得對,大人。”士兵又點了點頭。

    “所以,你知道要塞內的情況嗎?”埃德蒙-唐泰斯繼續追問,“我的意思是,詳細的情況。”

    “我不知道您想要多麼詳細,不過我可以告訴您,我知道要塞內所有建築的位置,無論是裏面的教堂,還是兵營,或者是倉庫,我都知道,因爲我在那裏生活了太多年了……”希洛斯-安東尼奧斯小聲回答。

    埃德蒙-唐泰斯輕輕點了點頭。

    “那,你的家人們呢?也曾經在這裏生活嗎?”他接着問。

    雖然他的語氣非常平和,但是這句話卻又如同一記重錘一樣,讓希洛斯-安東尼奧斯原本面如死灰的臉,瞬間因爲悲痛和仇恨而抽搐了起來。

    “我的兄弟已經戰死,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埋骨之處在哪兒,而我母親和妹妹……”說到這裏的時候,希洛斯-安東尼奧斯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臉,“我不知道她們在哪兒,也許死了,也許被賣做了奴隸……無論如何,我永遠也見不到她們了。”

    他捂住了自己的臉,然而埃德蒙-唐泰斯可以看到他的肩膀在不斷地抽動,所以知道對方肯定是在抽泣。

    即使沒有親眼見證他的經歷,但是從這肢體動作當中,也足以感受到那種無言的悲痛。

    雖然這時候說話很不合適,但是埃德蒙-唐泰斯如今職責在身,所以只能硬起心腸繼續問了下去。

    “你恨土耳其人嗎?”他故意問了一句廢話。

    “我不恨他們,我只是想要殺死每一個出現在我面前的土耳其人,這已經無關仇恨了,這是我的天職,大人。”希洛斯-安東尼奧斯慢慢地平靜了下來,然後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語氣回答。

    這種語氣,旁人聽了會汗毛倒豎,但是埃德蒙-唐泰斯卻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共鳴——在談起他那些不共戴天的仇敵時,他也會有同樣的平靜。

    我想要殺死你們,甚至都不是爲了仇恨,而是我接下來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這股感覺,讓埃德蒙-唐泰斯甚至感受到了一股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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