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雛鷹的榮耀 >57,姐妹情深
    春夏之交的時節,正是一年當中最富有生機的時候,而在這時候的美泉宮當中,雖然花園依舊鬱鬱蔥蔥,噴泉當中的水流也一如既往地清澈,但是在偌大的宮廷裏,卻見不到多少生靈的鮮活氣息,就連那些匆匆走過的侍從和宮女們,臉上也見不到多少笑容,瀰漫着一股壓抑的氣息,沉悶得就像老皇帝本人一樣。

    這倒也並不稀奇,在特蕾莎女王時代,這座宮殿人丁興旺,女王在執掌大權的同時還一口氣生下了十幾個孩子,這些孩子們的歡聲笑語讓周圍都變得吵鬧——然而半個多世紀過去了,情況卻已經大有不同。

    弗朗茨皇帝已經登基超過30年了,並且結了四次婚,雖然這些皇后們加起來給他生了不少孩子,但是大多數不幸夭折,能夠成活的卻寥寥無幾,而且女兒們長大成人後也出嫁,只有兩個兒子留了下來。

    這兩個兒子裏,大兒子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幾乎沒有生活自理能力,自然也談不上結婚娶親;而小兒子雖然還算正常,但是智力發育平庸,甚至還時不時癲癇發作,所以哪怕和蘇菲公主結了婚,夫妻之間關係也相當冷淡。

    他們年幼的時候就毫不出彩,沒有絲毫活力;等到長大成人之後,更加談不上任何個人魅力可言,無非給這座宮廷沉悶乏味的氣氛帶來任何改善。

    說得難聽一點,曾經幽居在這裏的萊希施泰特公爵,幾乎可以說是這座宮廷唯一的活力輸出來源,他在自己的成長當中展露出來的才華,讓這座宮殿裏終於有了一位人們理想中的皇室王孫。

    也許正是因爲這個原因,他的外公纔會暗地裏希望給他找個指婚對象,讓他留在這裏吧。

    然而,事與願違,在這場指婚還沒有成爲現實的時候,意外就發生了。

    萊希施泰特公爵的出逃風波,不僅僅極大地惹怒了皇帝陛下,更進一步減少了這座宮廷內的人口,更嚴重的是似乎抽走了它僅剩的活力,自從一年前開始,這裏開始沉悶得連最古板的侍從都覺得無聊,猶如一潭死水般沉寂,甚至在可以預見的未來裏也見不到多少變化了。

    雖然宮廷還會照常舉辦慶典和舞會,皇帝陛下也能夠展示出應有的威儀,但是這種例行公事般的活動,除了進一步展露出老皇帝的沉悶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意義了,就連那些賓客們也只是機械地按照社交禮儀行事,只求儘快結束這種無聊的煎熬。

    這個國家,似乎也在和皇帝一樣昏昏欲睡,垂垂老矣,各階層的人民在慵懶的舞會和咖啡館的閒談當中消耗僅剩的活力,官僚們則沉溺在例行公事的惰性當中,整個國家也在沉悶當中一步步地滑向衰弱的深淵,所有積累的問題只是被敷衍拖延得更加嚴重而已,而且似乎也看不到什麼改變的希望。

    在今天,這座宮廷平靜地迎來了一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出於她尊貴的身份,宮廷按照慣例規矩予以了相應規格的接待,但絕對沒有任何多餘的熱情,一切就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這位客人,自然就是從巴伐利亞趕過來訪問美泉宮的瑪麗亞公主了。

    在之前和艾格隆的會面當中,她主動表示自己將會去幫姐姐的忙,如今正是她履行諾言的時候了。

    活力充沛的瑪麗亞公主,此生正是第一次來到美泉宮當中,她和大多數初次到來的訪客一樣,對這裏精美的建築和風景大爲傾倒;但是她同時也立刻就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壓抑的沉悶感覺——那些幾乎沒有歡聲笑語的死板的臉,雖然容貌不同,但是她只感覺到他們的靈魂好像都被同化,打上了令人乏味的印記。

    “這裏什麼都有,卻缺乏人情,難怪她那麼不顧一切地去和那個傢伙戀愛了。”瑪麗亞心想。“不這麼做的話怕是早就發瘋了——啊,當然這麼做了也是發瘋,而且看上去後果更慘,不過至少開心過,總比靈魂在無聊的等待中慢慢枯竭要強吧……”

    不久之後,她就被帶到了皇帝陛下的會客廳。

    雖然她之前從未見過皇帝陛下本人,但是看到端坐在辦公桌後面的那個老人之後,哪怕不去注意他身上穿着的禮服,單憑那種沉悶、陰鬱的氣質,瑪麗亞就知道自己絕不會認錯人了。

    看了一眼老皇帝之後,瑪麗亞立刻就在心中升起了一股厭惡感,但是她很好地把這股厭惡感埋藏在了心頭,然後以畢恭畢敬的態度向對方行禮致敬。

    “皇帝陛下,我非常有幸能夠有機會見到您。您的仁慈和功績即使是身處外國的我,也耳熟能詳,我對您充滿了敬仰。”

    “哦,是嗎?”皇帝陛下並沒有顯示出喜悅,只是淡然點了點頭。

    和瑪麗亞一樣,老皇帝第一眼就對瑪麗亞沒什麼好印象——畢竟,瑪麗亞公主長得和她的姐姐、皇帝的兒媳一模一樣,他自然而然地就將那種厭惡感慷慨地移植了一份給她。

    相比於瑪麗亞,皇帝並不需要對自己厭惡的人虛僞客套,所以他表現得相當冷淡,“我原以爲你們不會太喜歡我纔對——”

    雖然皇帝陛下沒有明說,但是瑪麗亞自然懂得對方是指什麼——在拿破崙皇帝開始崛起之後,巴伐利亞爲了自己的利益倒向了法蘭西帝國,並且最終成爲了對方的盟邦,多次跟隨着法蘭西和奧地利作對,作爲拿破崙的死敵之一,弗朗茨皇帝自然心裏就沒有原諒過這些“德意志叛徒”。

    “貴國同我國是友好盟邦,多少個世代以來我們兩個偉大的家族都在互相通婚,通過母系的傳承,我們的體內同樣流着哈布斯堡家族的血液,而您正是這個偉大家族的族長,我們怎麼可能不敬仰您呢?”瑪麗亞微笑着回答,“實際上,我們都對德意志有您這樣仁慈寬厚、功績卓著的領導者而倍感慶幸,是您恢復並且保衛了我們所有人的和平,我們永懷感激。”

    雖然她一貫言辭刻薄,連自己的王兄都敢於冷嘲熱諷,但是她畢竟還有理智,也懂得應有的分寸,她心裏自然知道這時候觸怒皇帝陛下可不是鬧着玩的——尤其是暫時還有求於這個老傢伙的情況下。

    當然,她話裏話外也還是藏着點刺——老皇帝三十年來的統治,絕對稱不上什麼仁慈寬厚、功績卓著,恰恰相反纔對。

    接着,她又恭恭敬敬繼續說了下去,“這次我過來,還帶來了我母后和王兄的親筆信,以此來表達對您的尊敬。”

    弗朗茨皇帝依舊態度冷淡,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瑪麗亞將信呈送給自己——他當然知道,他們寫信不是爲了表達對自己的“尊敬”。

    得到許可之後,瑪麗亞將兩封信信奉上,皇帝陛下拆開了信,出於禮貌略微瀏覽了一下,然後很快就放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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