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雛鷹的榮耀 >91,棋子
    “也許這是你一生最後的機會,你該去證明自己有種了!”狔

    維爾福檢察官不明白父親真實的含義,但是他從中能夠聽出父親的期許。

    自從他成年之後,他和父親一直都是政敵,彼此站在了互不相容的立場上,但是父親一直以來對他的厭惡,不僅僅是出於立場差別,更多是來自於一種人格上的否定。

    他的父親是1789年三級會議當中的開明貴族代表,積極投身於第三等級的革命當中,而後因爲“不夠革命”又被山嶽派所追殺,但不管他處在何種位置,他都是有一種慷慨豪邁的激情,把尊嚴和榮譽的分量看得超過生命,即使殺人放火也從來不屑於玩陰的,他是那個英雄時代的一份子,分享着太陽的光輝。

    而維爾福是那種戴着白手套坐在辦公室的刀筆吏,雖然他做得很成功,用自己嫺熟的律法之刀製造了一個個悲劇,而且藉此飛黃騰達取得了普通人無法企及的地位,但是在父親看來,兒子的陰毒就未免太小家子氣了,不夠光明正大。

    現在在諾瓦蒂埃侯爵看來,以“正義”的化身直面整個議會,在所有議員和國家要人們的面前慷慨陳詞,這正如他當年在三級會議當中的壯舉,兒子終於可以像個英雄一次了。

    爲什麼他這麼輕易就答應了塔列朗的提議?原因不僅僅是他覺得這對陛下有利,更是因爲他知道兒子註定命不久矣,因而樂於給兒子創造一個“名垂青史”的機會。

    侯爵已經見慣了生死,在他的世界觀裏,相比於一輩子平平庸庸然後老死在牀上,像一個英雄一樣參與大事件,然後如同煙花般消逝,反而更加可取。狔

    塔列朗親王當然不可能知道,他無意中幫了侯爵一個大忙,讓他反倒是從悲痛當中走了出來。

    不管怎樣,得到了父親的鼓勵之後,維爾福也沒有了任何的猶豫,他也決定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麼,一定要咬死自己報告的真實性。

    他已經沒有其他路可走,那麼就必須一條路走到黑,既然已經賣身了那就應該賣得徹底。

    和畏懼權威的普通人不同,玩弄法律多年以後,他對所謂的權威和人性都已經看得極爲通透,他更加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其實和普通人相比也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所以,哪怕面對議會公然扯謊,他也不會有所畏懼——更何況,他內心裏,早已經認爲奧爾良公爵至少有七八成的可能性就是參與其中。

    “我會盡我所能,在法蘭西最尊貴、最正直的人們面前,維護法律至高無上的權威!無論是誰犯罪,都應該得到應有的懲罰。”拿定主意之後,維爾福檢察長以一種莊嚴的語氣回答。

    “很好,看來你不只是個刀筆匠人,你是個有出息的小子。”塔列朗輕輕點了點頭,“那麼你就去做好準備吧,其他的事情我來解決。”

    接着,他又看向了諾瓦蒂埃侯爵,“我的朋友,不瞞你說,就在不久之前,奧爾良公爵拜訪了我。”狔

    “哦?”諾瓦蒂埃侯爵並沒有動容,而是等待着對方的下文。“他試圖收買您嗎?”

    “是的,他這麼做了,但是很遺憾,太晚了。”塔列朗親王不無遺憾地回答,“他給不出讓我心動的價格,而且我也不相信他有能力去整頓時局。於是我明確地拒絕了他,並且告訴他,我認爲他不應該尋求以政變和私相授受的方式去謀奪王位,如果他真的想要王位的話,不妨問信於民,讓民衆來決定誰成爲這個國家的君主。”

    “想必他當時怒不可遏了?”侯爵頓時就冷笑了起來。

    “對,他怒不可遏,如果他當時手裏有把槍的話,恐怕已經直接對我開槍了吧。”塔列朗親王冷笑着聳了聳肩,“不過很快他就理智下來了,這倒不是因爲他心善,而是因爲我告訴他,我不是孤身一人,我和蘇爾特他們已經通過氣了,我們彼此是一樣的立場……”

    諾瓦蒂埃侯爵知道,塔列朗明着在說奧爾良公爵,但是實際上也是向他以及他背後的陛下示威,但是他也不爲己甚,只是平靜地聽着。“雖然他不敢對您動手,但是我想,他也不會坐以待斃,更不會按您的建議去做。”

    “對,他會竭盡全力去抵抗,儘管命運已經不再眷顧他了。”塔列朗親王也笑了起來,“現在,我們應該給他一個理由去認清現實了。”

    “您是指什麼?”侯爵追問。狔

    “他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讓議會盡快承認他爲國王,王位虛懸了這麼久,也確實讓不少人感到驚慌和厭倦,現在我要做的就是讓他知道,即使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也會沉到水裏了……”塔列朗傲慢地回答,“他當年只是個小字輩,最後落魄地逃離了法國,現在我相信他依舊得再重複一次命運。”

    “無疑我也希望是這樣的結果,但是他恐怕不會甘心這麼做,一個膽敢向國王開槍的人,不會在所有手段用盡之前就束手認輸的,哪怕瀕臨絕境他也會做困獸之鬥。”諾瓦蒂埃侯爵謹慎地回答。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是他已經在暗示奧爾良公爵如果在“獲取議會支持加冕”的希望被打碎之後,選擇再一次使用武力來脅迫議會中的反對派,強行表決宣佈自己爲法蘭西國王——反正他已經幹過一次了,也不怕再幹一次。

    “這一點確實值得擔心,但是以往的經驗告訴我,越是想做這種事的人,越會倒黴。不順應時勢,就只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災難而已。羅伯斯庇爾當年都辦不到的事情,他就更加不可能辦到了。”塔列朗冷冷地回答,“他能調動多少人?這些人對他足夠忠誠嗎?他是否能夠得到其他人的認可?我們的時代已經不同了,古時候王室成員僅僅只需要幹掉寥寥幾個人就能篡位,無需擔心國民有什麼反應,而現在他卻需要幹掉得到國民的認可,我堅定地認爲,在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民衆是不會允許他上臺的。”

    塔列朗的回答,諾瓦蒂埃侯爵也深以爲然——在他看來,奧爾良公爵既無威望也無功績,從父輩那裏所得到的除了鉅額財富之外,就只剩下惡名的負資產了,革命派覺得不夠革命,保王黨又對他們父子的黑歷史恨得咬牙切齒,他就算再怎麼樣周旋,最終還是無法贏得民心。

    如果必須在“波旁”和“奧爾良”之間選,那他還有勝算;但如果是在“波拿巴”和“奧爾良”之間選,結果一目瞭然。

    “那就希望他能夠頭腦清醒,不要做出傻事了。”侯爵冷笑。“這樣的話,我們倒是樂意給一筆錢打發他走,不然的話……那就不好說了,到時候新賬舊賬一起算!”狔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