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雛鷹的榮耀 >128,重返巴黎
    巴黎,這個古老而優美的城市,一直在西方文明當中擁有着卓越的名望。

    自從雨果-卡佩在987年登上王位的那一刻起,它就成爲了法蘭西的首都,千年來儘管王朝更迭,動亂頻發,但是它對這個國家統治地位卻巋然不變。

    它是政治的中心,控制着廣袤平原的經濟中心,河流交匯的物流中心,璀璨的文化藝術中心……一切的中心。

    所有風雲變幻都在圍繞它而展開,統治它便是統治這個國家,然而它卻如此桀驁不馴,它造過不知道多少次反,查理七世被它趕走過,亨利四世差點在這裏丟了性命,年幼的路易十四也曾被它拒之門外,還在歡呼聲當中砍下了路易十六夫婦的頭顱,它就是如此柔美與殘忍,端莊又放蕩,既有聞名遐邇的天主教聖母院,卻又蔑視宗教和道德,玩世不恭。

    就在不久之前,它暴烈的性格又習慣性地發作了一次,趕走了古老的波旁王室,然後經過了幾番波折之後,它又爲自己尋找到了一個新的主人。

    它會爲這個新的主人歡呼雀躍的,但是會歡呼多久呢?沒有人知道。

    當然,1830年的巴黎,還不是21世紀的人們所見到的那個恢弘都市。

    實際上它的城區面積並不大,大概還只有40平方公里(當然以這個年代的標準來說,已經是個超大型都市了),還沒有經過工業時代洗禮的城市,並沒有人爲地和鄉村隔斷——圍繞着狹窄城區的,就是大片的農場和牧場,只要從城中往外跑出幾公里,就可以看到優美的中世紀田園牧歌景象。

    沒有現在的各種高樓大廈,也沒有四通八達的鐵路網,更沒有埃菲爾鐵塔等地標性建築,甚至凱旋門都還沒有完工,這座城市雖然和後世人們面對的那個巴黎只差了不到100年,但是此刻的法蘭西和幾百年前的景象要更加接近一些。

    正因爲沒有鐵路,所以這個年代的巴黎,是依靠水運來維持整個城市的生存的。

    由河道和人工運河組成的水運網,是鐵路出現之前人類最方便、最廉價的大規模物流轉運手段,而幾條河流交匯的巴黎天然地就坐享其成——它既是一個物流中心,也是一個不可替代的消費中心。

    每天,圍繞着巴黎的幾百家麪粉廠不停運轉,然後運輸船將這些麪粉川流不息地送到巴黎各處的麪包房,烘烤足以養活這座城市的麪包。小麥,蔬菜,肉,魚,酒,煤炭,紡織品……一切商品也同樣通過運輸船輸送到這裏,換取巴黎人手中的錢幣,而巴黎人又通過自己生產的商品和藝術品,將這些錢又重新輸入到城市當中——而這也是整個國家的經濟體系的基礎。

    幾個世紀以來,王座上的人來來去去,但這一幕好像永恆不變,但是畢竟時代的春風還是悄然改變着人們曾經習以爲常的生活。

    自從1820年代開始,蒸汽運輸船開始出現在了這個內河航運體系當中,初生的蒸汽機船雖說機械故障多發,但是它澎湃的動力卻足以彌補一切缺點,而且速度穩定,這讓它及其適應內河運輸,很快就在各家公司的訂單的促進下,遍佈到了各條河流之上。

    蒸汽機船從北方的馬恩河送來了煤鐵和木材;從南方的盧瓦爾河運來了紡織品和各種農產品,每當船隻通航的高峯期,一艘艘船上散發的煙霧已經足以遮蔽整個河道,在岸旁的觀察者眼中猶如是一片奇景。

    這確實這一副歷史上從未有過的畫面,它不光新奇,而且更是在預示着人類已經進入了空前的改變當中,一個日新月異的時代、一個改天換地的時代,馬上就要來臨了。

    當然,此刻並沒有那麼多人能夠感知到這一切,生活的重壓把他們束縛在自己卑微而又瑣碎的生活當中,他們無暇去暢想未來,他們只能被“未來”所牽動,跌跌撞撞地去適應一個面目全非的世界。

    隨着巴黎城市的擴張,中世紀的城牆都已經被拆毀得差不多了,不過,爲了方便徵收過路的商品稅,巴黎的市政官員們又圍繞着擴大了的巴黎城,修了大約3米高的木柵欄,留下了幾十個出入口作爲收稅的關卡。

    而此時,艾格隆和特蕾莎夫婦,就乘坐着馬車,在騎馬的衛兵們的簇擁下,慢慢悠悠駛過了其中一個出入口。

    當越過這道木柵欄的時候,艾格隆知道,自己已經進入到了首都當中。

    這應該算是他初次造訪巴黎,還是算重返巴黎?

    他也有點分不清,不過有一點倒是相當明確的——從今天起,這座城市、連同它其中的所有建築和藝術珍寶,都是屬於他的了。

    這當然是無比的財富,但同樣也是無比的風險,從今往後他再也沒有辦法躲在他人的身後,他只能自己去承擔一切責任——如果稍有不慎,他就可能被這座城市無情地拋下,成爲又一個可憐的犧牲品。

    他雖然警惕,但也無所畏懼,畢竟比起最初的窘境來,他還能再失去什麼呢?他同命運搏鬥,得到了如今的一切,他也不介意繼續再搏鬥下去。

    現在,他不是孤身一人,他是一羣人的首領,更是一家之主,而此刻,他的妻子特蕾莎公主就坐在他的身旁,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分享着夫婦之間此刻的榮光與溫暖。

    而就在這時候,車窗外出現了一大羣人的身影——沿着馬車前行的路,已經有大量的民衆在圍觀,放眼望去幾乎看不到盡頭,而在人羣的前列,有一羣軍人正如臨大敵地攔阻着人羣,以免讓他們擋住羅馬王前行的道路。

    “特蕾莎,我們來了!”艾格隆回頭看着自己的妻子,然後笑着說,“他們都在歡迎我們呢!”

    “但願他們能一直歡迎下去吧……”特蕾莎微笑着回答,“我們以後可有得累了,要取悅這些人可不容易呢!”

    “爲了不上斷頭臺,累一點是值得的。”艾格隆聳了聳肩。

    “這是第一天返回心愛的首都時應該說的話嗎?”特蕾莎瞪了他一眼,不過很快她自己也笑了出來,“不過,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話,希望這次他們能調換一下順序,先砍了我的腦袋,不然我可受不了你在我之前掉頭的慘像……”

    “可我也受不了你這麼可愛的腦瓜在我眼前落下啊……”艾格隆回答。

    “那我們到時候請求他們同時砍下來不就行了?”特蕾莎依偎在了丈夫的肩膀上,“如果那樣的話,感覺可能也不錯。”

    夫婦兩個同時被互相之間過於殘酷的玩笑給逗樂了。

    因爲距離甚遠,所以市民們當然聽不到夫婦兩個在說什麼,他們只能透過敞篷的馬車看到談笑自若的少年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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