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雛鷹的榮耀 >187,提審
    美麗的塞納河在巴黎市當中蜿蜒穿過,在它寬闊的河面當中有一座小島,巴黎人把它稱作西岱島。

    它位於城市中心位置,就在巴黎聖母院的附近,也毗鄰最高法院,不過它卻是巴黎人望而卻步的地方——因爲,在這座面積不到兩公頃的小島上,設置有一座監獄。

    從幾百年前的查理五世時代開始,西岱島就被當成監獄來使用,幾百年來這裏關押過無數重刑犯人,積累了無數怨氣和血氣,這些怨氣和血氣,讓它在巴黎人眼中顯得陰森可怖。

    在大革命期間,這座監獄也高效地發揮了自己的作用——有數千名貴族、教士和“反動分子”被關押在此,其中大部分人經過這裏被送上了斷頭臺,這些人當中最知名的一個,就是那位斷頭王后了。

    一個個政權如同走馬燈般替換,但是西岱島監獄卻巋然不動,它成爲了人類社會暴力機器的縮影,無論是明君還是暴君,無論是德政還是惡政,它都不可或缺。

    而今天,這座監獄迎來了幾位不屬於囚犯身份的來訪者——傑拉爾-德-維爾福檢察官,以提審犯人的名義,帶着基督山伯爵大人一起來到了這座監獄當中。

    雖然這裏是巴黎人談之色變的恐怖地方,但是身爲檢察官的維爾福,來到這裏次數已經數不清了,所以他並沒有感到有什麼難受,反而很喜歡這裏陰沉冷鬱的氣氛。

    而出乎他預料的是,與他一同前來的基督山伯爵也神色如常,一點也沒有顯示出不自在。

    一直在暗中觀察伯爵的檢察官,心裏不禁對這位伯爵的沉穩越發佩服。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這位尊貴的伯爵大人,曾經在孤懸於地中海當中的伊芙堡監獄裏面作爲重刑犯服刑了十幾年,他至今對那裏都刻骨銘心,在伯爵看來,相對於人間地獄般的伊芙堡監獄來說,這裏的條件要好得多了,當然不會感到不自在。

    不過,伯爵也在冷眼旁觀,暗中記憶自己看到的一切,對伯爵來說,這裏以後可能跟他的工作也密切相關,所以抓住這個機會“熟悉業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維爾福檢察官聲名在外,典獄長當然也想方設法來討好他,在他們一行人來到西岱島監獄當中之後,典獄長對他們的一切要求都予以配合,在做出了必要的登記手續之後,他們被帶到了一個寬敞的房間裏,而他們要提審的犯人,也很快被帶到了他們的面前。

    維爾福和基督山伯爵坐在了辦公桌後面,而這位曾經名聲顯赫的犯人卻只能站着——國家的暴力機關以這種不動聲色的方式,提醒兩邊人如今的地位差距。

    “馬爾蒙元帥,我是傑拉爾-德-維爾福檢察官,今天奉命前來審問您,請您務必配合我的工作。”看到對方之後,維爾福檢察官首先道明瞭來意。

    沒錯,這位被看押的重犯就是“聲名顯赫”的馬爾蒙元帥,在里昂被艾格隆抓捕之後,艾格隆一直將他羈押在自己手裏,等到艾格隆來到巴黎之後,就順手將他轉移到了西岱島監獄當中等候提審和判決。

    馬爾蒙元帥今年原本才56歲,還能算是壯年,哪怕是在幾個月前,他的身上還能看出旺盛的精力和大權在握的風範,然而在此刻,他原本高大的身軀顯得有些佝僂,面孔也極爲憔悴,整個人顯得比原本的年齡還要再老十歲。

    不過,這並不是獄方有意虐待他的結果——雖然如今已經身陷囹圄,但他畢竟還是元帥之尊,這幾十年法蘭西的風雲變幻,也讓獄方在得到死命令之前,不敢虐待元帥與之結仇,所以他在監獄當中的生活條件其實還算不錯,有單間還有固定的放風時間,飲食也比其他獄友要好得多。

    但是心理上的折磨是無法被抹平的,馬爾蒙元帥失去了往日的尊榮,也失去了平日裏簇擁在自己身邊溜鬚拍馬的隨從們,就連平時幾乎不離手的元帥權杖也被沒收走,這種心理上的落差,比身體上的折磨更讓人難以承受,所以才讓他頹唐到了這種地步。

    不過,即使落到了這種地步,元帥在表面上還是維持着鎮定,畢竟對他來說,如今已經到了絕境,哪怕磕頭求饒也未必有用,既然如此還不如保住最後的體面。

    在聽到了維爾福的自我介紹之後,元帥面色不變,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

    只有短短几個音節,然後他又重歸沉默,以此來表現出對對方的輕蔑。

    在自己得勢的時候,這種傢伙算什麼玩意兒?不過是一隻爬蟲罷了,連和自己說話的資格都欠奉,然而到了現在這個時候,自己卻虎落平陽,只能任人宰割,連這種小人物也可以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了。

    這就是命運,他也只能認了。

    元帥的輕蔑,讓維爾福心裏暗恨,但是他也沒有發作,只是又向元帥介紹起了坐在自己旁邊的人,“這位是基督山伯爵大人,他是陛下的心腹寵臣,他也奉命來參與到對您的審判當中。”

    元帥又掃了伯爵一眼,但沒有多說話,顯然他也看不上這種小跟班。

    這種傲慢的態度,讓埃德蒙也非常生氣。

    雖然在這幾年的歷練當中,他已經很有城府,但是對這位背叛皇帝的元帥,他心裏滿是輕蔑和厭惡,看到他都到了這份上還敢擺出這種架子來,他當然難以忍受。

    於是他直接開口了,“馬爾蒙元帥,我這麼稱呼你,只是因爲現在你暫時還保留着這個頭銜而已,而不是在對您表示尊重。事實上你玷污了這個頭銜!收起你傲慢自大的態度吧,如今你只是個犯人,你沒有資格在我們面前擺出這副派頭。”

    埃德蒙毫不留情的話,深深刺痛了馬爾蒙元帥,他的嘴角抽搐了起來,然後用憎恨的目光瞪着面前的伯爵。

    “卑賤的小東西,你以爲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對我說話?我爲法蘭西帶兵打仗的時候你連喝奶都不會!你只不過是那個小傢伙的走狗而已,別在我面前擺出什麼不可一世的樣子!我告訴你,你們現在算得勢了,但你別隻想着耀武揚威,說不定過個幾年十幾年,你也得到這裏來給別人當墊腳石,等到那天有你哭的時候!”

    元帥叫罵和侮辱,讓在場所有人都大驚失色,而其中最難以忍耐的,就是伯爵本人了。

    只見他不再說話,而是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接着他走到了元帥面前,重重地給了對方一耳光。

    “啪!”巨大的聲響在房間當中迴盪,還沒有等人反應過來,他又是一拳,重重地打到了元帥的腹部,接着又是一拳,又是一拳……

    元帥雖然從軍多年身體不錯,但畢竟年紀大了,在這種毫不留情的毆打之下,他發出了慘痛的悶哼,而其他人這時候終於反應了過來,慌忙衝上來拉架,總算才把兩個人分開了,而這時候元帥已經被打得七葷八素,看上去狼狽不堪,原本傲慢的神情也被痛苦的呻吟所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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