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艾格隆和普希金在愉快談天的時候,特蕾莎帶着娜塔莉亞夫人,一起在楓丹白露宮當中閒逛,欣賞各處的壁畫和藝術品,特蕾莎還貼心地跟她解釋各處壁畫繪製的年代和圖畫裏描寫的故事。

    此時的娜塔莉亞,還沉浸在突如其來的巨大喜悅當中,她腦子裏甚至有些暈暈乎乎的,根本聽不清楚特蕾莎在說什麼,所以只是嗯嗯啊啊地應付着特蕾莎。

    當然,她本來就不懂什麼藝術,哪怕認真聽講,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就是了。

    特蕾莎也輕易地看出了娜塔莉亞根本就心不在焉,不過她也並不生氣,畢竟作爲這裏的主人,她原本就有義務熱情接待客人,讓他們賓至如歸——更何況,普希金還是她所看重的詩人,於情於理她都應該讓他的妻子開心起來。

    既然她已經看出娜塔莉亞就是一個腦子平庸而且空虛的貴婦人,那麼她自然也有辦法應付。

    她招手叫來了一個侍從,然後讓他去宣召幾個人過來。

    很快,幾個穿着宮裙的命婦就領命而來了,爲首的一個女子大概五十歲左右的年紀,面含笑容但神情莊重。

    “娜塔莉亞,我跟您介紹一下,這位是阿布朗泰斯公爵夫人,我們的首席女官。”特蕾莎笑容滿面地向對方介紹。

    雖然並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何許人也,但是“公爵夫人”和“首席女官”兩個詞的分量,娜塔莉亞當然是清楚的,於是她立刻就神情嚴肅了起來,然後恭敬地向這位老婦人行了個禮。

    “夫人,很榮幸能夠認識您……”

    這位阿布朗泰斯公爵夫人,其實就是拿破崙皇帝身邊那位朱諾將軍的遺孀。

    朱諾這個人當年統兵打仗沒多少本事,只是靠着和拿破崙早年的關係(他是拿破崙起家時第一個副官,最初的心腹班底),在軍中一路升遷,雖然並沒有獲封元帥,但是卻被拿破崙皇帝授予了阿布朗泰斯公爵爵位。

    後來,因爲作戰表現平平,他被忍無可忍的皇帝扔到伊利里亞當總督,變相貶斥。本來頭部就有舊傷的他,因爲仕途受到了這樣的打擊,於是在1813年,竟然在精神恍惚之下竟然墜樓死去。

    不過,到了如今這個時候,皇帝與朱諾的恩怨都已經成爲了陳年舊事,早已經被艾格隆等人所遺忘。

    而朱諾的遺孀阿布朗泰斯公爵夫人勞蕾·朱諾,卻因爲丈夫的緣故、以及寡婦的身份,被特蕾莎請到了自己的宮廷當中,成了皇后陛下身邊的首席女官。

    畢竟,對艾格隆夫婦來說,他們的朝代是“前朝”的延續,那麼他們的宮廷當中也應該有上個時代的老人作爲門面——朱諾夫人既有資歷,又是一個沒有什麼政治勢力的寡婦,自然也就非常合適充當這個角色。

    當然,所謂的“首席女官”只是掛名,並不需要參與到任何實際管理事務當中,只是充當宮廷內的吉祥物罷了。而公爵夫人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定位,所以平常根本不插手任何具體事務,任由愛麗絲來執行宮務,她只是饒有興致地一邊和宮廷內的各路名流顯貴來往,一邊用寫日記的方式記錄自己的所見所聞,相當於在皇宮裏面養老了。

    【在原本的歷史線上,這位朱諾夫人和塔列朗親王一樣,是一個刻薄機智的段子手,喜歡誇張其詞也喜歡自吹自擂,她後來寫了一本回憶錄,記錄了許許多多關於她跟隨丈夫朱諾,在法國宮廷當中、在葡萄牙擔任大使等等經歷和見聞,記下了許許多多段子,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與拿破崙皇帝有關的段子,爆了各種祕聞黑料,還宣稱皇帝曾經追求過她(當然歷史學家們基本上認爲這只是她在回憶錄中自吹自擂的表現)

    在這個新的歷史線上,已經成爲宮廷首席女官的朱諾夫人,所見所聞將會更加豐富,只是她未必能夠再寫下自己的回憶錄了,就算寫了也未必有機會出版……】

    1784出生的公爵夫人,已經差不多五十歲了,她完整經歷過整個大革命和帝國時代,又曾經是拿破崙皇帝宮廷的重要成員,屬實已經是見多識廣,所以,雖然對娜塔莉亞的突然出現、以及她受到的禮遇感到非常驚訝,但是她立刻也非常友好地跟娜塔莉亞打了招呼。

    而這時候,特蕾莎也來到了她的身邊,向她介紹了娜塔莉亞的身份。

    當然,爲了不暴露當年普希金曾經悄悄溜出俄羅斯軍隊跑到希臘和他們夫婦見面的祕密,她只是含糊地說自己和陛下很欣賞那位俄羅斯詩人的詩歌,所以想要禮遇這對夫婦。

    當聽說娜塔莉亞只是一個俄羅斯貴族詩人的夫人時,公爵夫人更加驚訝了,她難以想象,特蕾莎夫婦居然會對一個詩人這麼看重。

    不過,她也知道,這裏只有皇帝夫婦說了算,不管他們想做什麼都是對的。

    也許他們終究太年輕,還沒有擺脫年輕人的愛好吧……這也無可厚非,她心想。

    當然,她今天的日記裏,又可以有值得記下一筆的材料了。

    “夫人,娜塔莉亞初來乍到,對我們這裏,對巴黎的一切都不怎麼熟悉,她也對我們這裏豐富多彩的社交生活充滿了憧憬,所以我希望您能夠給她當一次引路人,讓她領略這番風景……我希望她在回到彼得堡之後,能夠回味在這裏做客的時光,麻煩您了。”在介紹完了以後,特蕾莎又特意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

    特蕾莎一向待人和客氣,哪怕下命令也並沒有什麼壓迫感,對公爵夫人這樣的“老前輩”更是充滿了尊重。

    但即使如此,命令就是命令,對這位命婦來說,皇后陛下的意志也是不容違背的。

    不過對她來說,這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不就是給人捧場嗎?這個可太簡單了,這種活她沒有做過一百次也做過八十次了,總會有年輕漂亮而且野心勃勃的夫人,想要在巴黎的社交舞臺上展露風情的。

    她又轉過視線,認真打量了怯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娜塔莉亞。

    不錯,確實是個大美人。

    雖然她家世並不顯赫,看上去也沒有鉅額的財富,但是單憑這份美貌,也可以博得人們的喝彩了。

    有這份美貌,又有宮廷的背書,讓她在社交舞臺上大放異彩豈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嗎?誰還敢掃皇后陛下的興呢?

    一想到這裏,公爵夫人的心裏也有了底。

    接着,她拉起了娜塔莉亞的手,然後用長輩看待晚輩的親切眼神看着娜塔莉亞,“可愛的小姑娘,皇后陛下把您交給我了,放心吧,我絕對會把您給照顧好的,無論是宮廷的舞會還是巴黎的聚會,只要您想去,您都可以帶上我一起去參加,保管沒有哪個人家會把我們拒之門外……到時候,您光憑您的美貌,就可以成爲所有人的焦點了,請您做好準備,享受接下來愜意的夢幻時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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