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夏奈爾。”艾格隆一邊拿起紙筆,一邊溫和地對夏奈爾說,“現在,請坐下來享受自己的咖啡吧,你泡的咖啡非常好喝。”
他隨口的誇獎,卻讓夏奈爾倍感驕傲,她坐到了少年的身邊,略微有些畏縮地欠了欠身,然後拿拿起了杯子,喝下了一小口咖啡。
艾格隆沒有再理會她,而是拿起筆來靜靜地在紙上寫着,筆尖在移動當中發出了輕微的沙沙聲,只有偶爾拿起咖啡喝一兩口時纔會短暫地打斷。
夏奈爾一邊喝咖啡,一邊靜靜地看着少年,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打攪主人的思緒。
她看着少年的側臉,他是神情是那樣專注,視線裏裏似乎不帶有任何的雜質,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斜斜地灑落到他的身上,在少女的眼睛裏,猶如給他圍上了耀眼的光彩。
就這樣,時間在不知不覺當中流逝,兩個人身邊的杯子都已經見底,天色也暗沉了下來。
終於,艾格隆停下了筆,然後把筆扔到了書桌上,接着他揉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後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人人都說我謙遜,但我倒覺得我太自大了,高估了自己。”他伸完懶腰之後,苦笑地看着夏奈爾,“寫東西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啊——”
他指了一下自己面前的一小疊稿紙。“今天的成果只有這麼一點了。”
“沒關係的,殿下,您只是在一個新的領域還有點生疏而已,等您熟悉了以後,一定會非常順利的。”夏奈爾馬上安慰了他,“您可能會覺得我在恭維您,但您的老師們都說過您天分極高,所以……請不要氣餒。”
“謝謝,夏奈爾。”艾格隆笑了笑,“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種容易半途而廢的人。”
“好了,那我來收拾吧。”夏奈爾重新站了起來,然後伸手想要拿走喝完的杯子。
“別急,夏奈爾。”艾格隆搖了搖頭,制止了對方,“等會兒再收拾吧,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什麼問題?”夏奈爾有些疑惑,但還是停了下來。
“我答應過你的願望,要爲你報仇雪恨,毫無疑問我會遵守諾言,爲你辦到底。”艾格隆靜靜地看着對方,“那你有沒有想過,報仇完成之後去做什麼呢?”
“報仇之後……”夏奈爾的眼神變得迷茫了起來,然後搖了搖頭,“抱歉殿下,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對之前一無所有寄人籬下的她來說,想要回國對那些在當地還能作威作福的人報仇雪恨,本身就已經是虛無縹緲到近乎於妄想了,她只是爲了讓自己不至於精神崩潰而堅持仇恨的執念而已,哪有什麼餘裕去想報仇之後怎麼辦的問題。
“我想不出要做什麼,等那個時候再說吧。”最後,夏奈爾小聲說。
“這可不太好,夏奈爾。”艾格隆有些擔心地看了看她,“仇恨可以作爲你的動力,但你不應該只靠着仇恨活着,你應該暢想一下未來,做一做同齡人經常做的夢,說不定都能實現呢?只要我成功了的話。”
按照艾格隆的提示,夏奈爾沉默着又暢想了一下。
美好的未來……這些詞聽上去過於虛幻,但好像此刻又那麼真實。
雖然艾格隆看似隨意,但這個並不是隨口許諾,而是非常認真的承諾,畢竟對於君王來說錢財毫無意義,唯一的作用就是用來獎賞忠誠的臣屬——尤其對波拿巴家族這種缺乏根基的皇室來說,更是如此。
拿破崙自己對金錢就不看重,也不在乎奢靡生活,但是他對自己的部下卻慷慨得不可思議,朱諾、內伊和貝爾蒂埃等人更是以揮霍無度而著稱,他們就是靠着皇帝的恩賞來彌補自己的賬單的。
夏奈爾雖然是女性,但同時也是他碰到的第一個忠實的追隨者,那麼只要自己東山再起,那就必須給予重賞,否則其他人又有什麼理由追隨自己呢?
“不……不用了殿下!”夏奈爾的反應卻出乎了艾格隆的預料,她立刻搖了搖頭,拒絕了艾格隆的提議。
“嗯?”艾格隆有些不解,“你不滿意嗎?”
“不,我很滿意您對我的好意。甚至不止滿意,而是滿懷感激,因爲……因爲之前從未有人替我考慮過未來。”夏奈爾的聲音有些哽咽,“可是,我……我只是個劫後餘生的孤兒罷了,要頭銜又有什麼意義呢?它彌補不了我失去的東西。如果您非要說的話,我倒是有一個請求……”
“什麼請求?”艾格隆追問。
“請讓我長留在您的身邊,一直照顧您……我沒有親人,也沒有人牽掛我,上帝對我降下的唯一一次慈悲,就是讓我找到了機會來爲您效勞。”夏奈爾帶着哭腔回答,“也就是您,讓我感覺自己能夠做有意義的事情,所以我想要永遠爲您效勞。既然您問我對未來有什麼要求,那麼這就是我的要求了,您可以答應我嗎?”
艾格隆有些意外,怔怔地打量了一下她。
看來世上還真有不出自於物慾的忠心啊。
他不僅僅感到高興,更感到有些如芒在背——被人寄託瞭如此可怕的期望和崇敬,自己真的配得上嗎?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值得你這樣做,但既然你這麼要求了,那好我答應你。”想了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你隨時可以改變主意。”
“謝謝你,殿下!”夏奈爾大喜過望,然後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您真是太好了……”
“好吧,我們不談這個話題了。”爲了讓兩個人從突然感傷的氣氛解脫出來,艾格隆換了一個話題。
他隨手拿起了稿紙,遞給了夏奈爾。“你看看這個劇本吧。”
夏奈爾恭敬地拿來了稿紙,然後仔細看了看。
雖說是劇本,但其實只是一個匆匆趕出來的故事梗概,沒有人物臺詞,只有大致的設定而已:
某個國家,被一個專橫的國王所統治,他對自己的臣民非常殘暴,對自己的兒女也同樣嚴酷無情。爲了自己的政治目的,他將自己的小女兒許配給了境內一個大貴族,貴族年紀比公主大了許多,而且性格同樣嚴酷無情,他只是以公事公辦的態度來對待妻子。
結婚幾年之後,他們生下了三個孩子,然而公主的心卻日漸枯萎,容顏在虛度年華當中漸漸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