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雨墨沉默不語。
“跟你說這些，並不是想讓你做出什麼決定。舞會的事情，是我策劃在先，我更加無權去左右你的思想。將你牽涉到利益的鬥爭中，我很抱歉。”
趙雨墨默然，忽而一笑，“這世上，又有誰能躲開名利場呢？”
關蓉芝一怔。
趙雨墨不再說話，離開了。
夜幕已降臨，寒風中帶着涼意，趙雨墨站在走廊，冷得直縮脖子。忽然口袋一抖，又接到了陌生來電。
“你好，請問哪位？”
電話的那頭是沉默片刻，接着傳來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是我，吳亦紳。”
趙雨墨手一抖，差點又把手機給丟了。
“你……你有事嗎？”
電話的那一頭，吳亦紳轉頭，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人。“趙思思是你姐姐？”
“是啊。”
“你姐姐在酒吧出事了，我把她送進了醫院，如果你……”
吳亦紳閉上了嘴巴，看向走廊的另一邊。
朦朧夜色中，趙雨墨站在路燈下，風將她的頭髮吹得凌亂，臉頰因爲冷風而凍得發紅。她拿着手機，微微低着頭，安安靜靜，老老實實的樣子。
吳亦紳緩緩放下手機，凝視着遠處的那抹身影。
“喂？你能聽到嗎？喂？”趙雨墨鬱悶地看着手機，以爲是醫院信號問題，想要挪動位置看下信號會不會好些，可是轉過頭，卻看到了隱在黑暗中的那個身影。
她怔住，一時之間忘了反應。
月色朦朧，趙雨墨看不清吳亦紳臉上的表情，他在黑暗中佇立，靜默不語，竟然有種漠然寂寥的感覺。
她回過神，小跑過去：“我姐姐在醫院裏？她出了什麼事？”
吳亦紳看着她急切地跑過來，輕微地喘着氣，直到在他面前停下。她腳下的步伐像是一步一步走在他心裏，直至她驟然停住，不再往前。
只差那麼一步，他就可以將她擁入懷裏。
他轉過身：“她在酒吧跟別人拼酒，被下了藥。我已經讓醫生給她洗胃了，現在還在病牀上休息。”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聲音怯怯懦懦從身後傳來，吳亦紳回過頭，發現她並沒有跟上。
“怎麼了？”吳亦紳問。
趙雨墨看着吳亦紳，猶猶豫豫，欲言又止。她害怕，很怕。她害怕姐姐是因爲碰了那些不該碰的東西才被送進醫院，她害怕如果真的是這樣，她該如何開口向爸媽交代。
“我姐她……”趙雨墨艱難開口，“是不是碰了……碰了毒……”
吳亦紳看着她退縮的眼神，輕嘆一口氣：“不是毒?品，是藥。迷·藥。但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醫生檢查出她的體內含有大量hai?洛?因殘餘，她可能會被送往戒?毒中心強制戒?毒。”
趙雨墨震驚不已，久久忘了回過神來。
她拽住吳亦紳的手：“醫院是不是已經通知我家裏人了？”
“還沒有。所以我纔打電話給你。”
趙雨墨一陣腳軟，腦袋翁翁直響。吳亦紳見她臉色不好，把她扶到走廊邊的長椅坐下，她的手好冰，不斷地顫抖着，眼裏除了驚懼，還有，茫然無措。
“如果你不想讓家裏人知道，我可以安排。”
趙雨墨擡起頭，看着他。
吳亦紳避開了她的目光。不知道爲什麼，他害怕去看她乾淨的眼。也趙是因爲自己太過黑暗，而她卻如此坦蕩活在陽光下。
“爲什麼？”趙雨墨問，聲音帶着些趙顫音。
吳亦紳對上她的眼，不明白她在問什麼。
趙雨墨看着他，決定問清楚：“你爲什麼要幫我？”
這一次，吳亦紳沒有逃避她的眼睛。他深深地看着趙雨墨，眼裏有着趙雨墨無法看懂的情緒，那種情緒太過壓抑，太過隱晦，是一種無法說出口的情感。
他擡手，動作溫柔地將趙雨墨凌亂的頭髮別在耳後，在趙雨墨全身因爲他這個動作僵硬時，才說了這樣一句話：“不要問。你不需要知道。”
那段回憶，存留在他的腦海就好，她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回應。在他能夠在陽光下暢快的大笑的時候，他遇見了趙雨墨，這是上天給他的眷趙。在那麼多年後的今天，他們能夠再次重遇，他已經足夠滿足。
他已而立之年，不會不清楚心裏對趙雨墨的那點悸動是什麼。只可惜在他這樣的年紀，少了熱血，懂得理性地分析這點悸動，也懂得了如何保護這點悸動。
趙雨墨被他眼裏的複雜色彩嚇得別開臉。
意識到嚇到她了，吳亦紳笑了笑：“你不進去看看你姐姐？”
“我……”趙雨墨還在遲疑。
“你害怕？”
趙雨墨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她……我不知道……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這樣的狀況對於她而言，是一個天大的難題。
“那你要通知你父母嗎？”
“要。”趙雨墨踟躕趙久，終於下定決定。這件事情她無法處理，但是父母會知道如何處理。若她選擇隱瞞的話，最終可能會毀了趙思思。
所以，這一次，再難啓齒，都必須相告了。
走進病房，趙思思躺在病牀上，臉色蒼白如紙。相比趙雨墨上一次見到她，她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眼窩有着重重的黑眼圈。
她正掙扎着要起身，看見吳亦紳領着趙雨墨進來，一下子激動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裏？你是不是通知了爸媽？出去！”
“姐，我……”
“誰讓你送我來醫院的？醫生是不是測出了什麼？你把雨墨雨墨叫來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還通知另外我父母？”趙思思瘋了似的從牀上跳下來揪住吳亦紳的衣領大聲質問。
趙雨墨趕緊攔住她：“姐，你放開手，是他救了你。”
“我不稀罕！”趙思思歇斯底里，“誰讓你送我來醫院的？誰讓你這麼做的？你是不是想毀了我？你這個混蛋！”
趙思思大概也是知道，如果醫院查出了她體內殘留的毒素過量，勢必會通知警方插手，所以格外激動。
吳亦紳甩開她的手，一臉嫌棄地將她推倒在地上。趙思思不甘心，撲過來還要再質問他，趙雨墨實在看不下去了，拉住她用力一推。
“姐，夠了！”趙雨墨大吼。
她眼眶通紅，看着這個狀如癲狂的姐姐，吼道：“沒有人想毀了你！是你自己毀了你自己！是你自己偏偏去招惹那些害人的東西！”
趙思思身子一頓，瞪大了眼睛盯着她。
“姐，你爲什麼要碰那些東西？你知不知道那些東西會害你一輩子！你知不知道那些東西曾經害得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趙雨墨的話，讓吳亦紳心口狠狠一痛。她臉上寫着多少的憤怒和憎恨，吳亦紳的心裏就有多難受。
他無聲地扯動嘴角，笑了。
是啊，這些害人的東西，奪走了多少的人性命，使得多少家庭破碎，讓多少無辜的人受害。而這些，吳亦紳偏偏都參與其中。不，不能說是參與，準確來說，是浸染。
這些令人深惡痛絕的罪惡，是他維繫整個組織的手段。如此黑暗，如此可恨。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趙思思面目猙獰地抓住趙雨墨的肩，“我就問你，你到底告訴爸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