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墨對趙重朝笑道，“去，拿上一把武器殺了你這位可愛的師妹，你就將擁有活下來的機會。”
“大人，這——”
趙重朝渾身都微微顫抖起來，低着頭，不再言語。
“你該不會真的以爲只要向我投降，原本想殺我這件事就能輕而易舉地揭過去吧？”
黎墨走到石桌邊，坐在椅子上，月光越過俊偉的身軀，在地上投出一片陰影。
“王者以仁義服人，霸者以利益服人，而我這裏，二者都沒有。”
“我有的，只有拳頭。”
“服從我的意志，我將滿足你活着的願望，不然，就只好請你去死了。”
趙重朝依舊一言不發，但他還是選擇了拿起武器，一把短劍被握在他的手中，劍尖指向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師妹。
“師兄，”上官楚楚咬着銀牙，“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師兄。”
她舉起手中短刃刺向自己劇烈起伏的胸膛，一朵血花在那裏炸開，像冰雪中怒放的紅梅。
黎墨沒有擋，趙重朝也沒有阻止。
“噹啷——”
趙重朝手中的劍掉到了地上，蕩起灰塵。
“黎大人，我——”
他說不下去了。
“不必解釋，”黎墨擺手道，“雖然她死了，但畢竟沒有死在你的劍下。”
他伸手一抓，以氣血調動部分天地元氣，凌空將短劍攝起，再輕輕一劃，削掉趙重朝左臂。
心靈境界進步後，他對氣血的運用，又有了新的體悟。
心身氣體技互相聯繫，一者進步，自然能帶動其餘部分。
“拿起這把劍去尋黃石吧，它上面有我的氣息，黃石自會認識。”
“是，大人。”
趙重朝鼓動肌肉止血，而後重新撿起短劍向院外行去，可是當他經過上官楚楚身邊時，這剛烈之人的屍體突然動了一下。
“嗯？”
趙重朝沒有發覺，因爲他不敢看師妹，但時刻以神意遍觀周邊環境的黎墨可是看得輕輕楚楚。
心靈進步後他的觀測範圍拓展到了八十米，細緻程度更有增加，察覺到異常只是小事。
他看到上官楚楚的魂魄被濃烈的怨氣鎖在屍體內，彌散在空氣中的屍氣、怨氣、陰氣正在以緩慢而堅定的速度涌入並強化着她的身軀和魂魄。
綏陽城中因兵災而三氣濃郁，正是催生邪物的溫牀。
“殭屍？”
“不太像，倒像是附體？附自己的身體？”
“因怨念與不甘而成了邪物，難道這就是怨靈之類的形成原因？”
黎墨忽然起了興致，他使用能力改變了這邪物孕育成功的概率。
【鬼屍十秒成形概率100%】
趙重朝再走一步，似乎觸發了什麼機制，府邸周遭的屍氣、怨氣、怨氣紛紛涌入上官楚楚體內，劇烈的元氣波動甚至帶起一個肉眼可見的漏斗狀氣渦。
“趙重朝！”
少女的屍體直直地站了起來，聲音冷得簡直要滲進骨子裏。
被氣渦吸引了注意力的趙重朝轉眼便看到自家死去的師妹竟就那麼立了起來，口中還呼喊着自己的名字，當時腿就軟了。
“師妹！你怎麼又活了？”
“趙重朝！”
鬼屍並不答話，只是機械而僵硬地嚮往日的師兄走去，青面上長出獠牙，十指彎曲，有骨刺生出。
“黎大人！”
趙重朝被擊垮了心神，完全不敢出手，只得向黎墨求救。
“呀！你的好師妹怎麼又活了？難道是她覺得黃泉路上一個人太孤單，所以想拉你作伴？”
趙重朝心底一沉，他意識到黎墨並不會幫他。
而且說不定，這活動的屍體就是他搞的鬼！
他沒有忘，黎墨還養着一隻女鬼，白日裏攻城的時候，女鬼就曾登上城門，不過被王崗擊退了。
在他看來，黎墨縱然是靈脩，也是其中的邪派！
不然難道所有靈脩，走的都是養鬼控屍的路子不成？
他忽然明白了，自打他和師妹踏入院內，黎墨就沒想過放任何一人離開。
“早知如此，還不如和師妹一同赴死，也不會對不起她了。”
他根本不會想到，自己的猜測完全是錯的，黎墨之前確實想着放他走，製造鬼屍只是隨手而爲。
黎墨也不知道鬼屍成形後會認準了執念走。
這完全屬於誤傷。
但他心中念頭一起，被黎墨聽到後，反而徹底斷絕了自己的生機。
黎墨本來只是想看看鬼屍的行爲模式，再順手把趙重朝救下來，畢竟說出的話還是要遵守的。
結果在聽到對方的心聲後，便完全放棄了救他的心思。
“那就去死吧。”
他不看過程，只論結果。
“師妹，”趙重朝握着短劍飛身撲了上去，“對不住了！”
此戰過後，是生是死，他都認了！
“水月流光！”
短劍揮出，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直奔鬼屍脖頸。
這是趙重朝從師父的銀電槍法中悟出來的招式，用劍使雖然難以盡全力，但仍頗有可取之處。
但鋒利的劍刃砍在鬼屍脖子上，卻如同砍在了堅韌的牛皮上一樣，趙重朝用盡全力也只砍開了三分之一，鬼屍頭顱一歪，更是將劍刃夾住，怎麼拔也拔不出來。
而且也沒有時間給他去拔！
鬼屍揮動雙爪襲向他胸膛，口中猶自喊着他的名字——
“趙重朝！”
對於死去的上官楚楚而言，趙重朝比黎墨更可恨！
“退！”
關鍵時刻趙重朝鬆開劍柄，氣血爆發，一腳蹬在鬼屍小腹，自己也憑藉這股反衝的勁力拉開了與它的距離。
鬼屍再強也只相當於內練境武人，先天級別，不是那麼好突破的。
當然若是黎墨再爲它開掛，轉瞬之間便能衝上先天，重新誕生微弱的自我意識，而不是以以執念爲主導。
“趙——重——朝！”
鬼屍忽然張口，一陣淒厲尖叫，怨氣勃發攝住他的心神，再向前幾步，一爪擊穿趙重朝左胸，再一掏，一顆血淋淋心臟便被握在了爪中。
“師妹——”
趙重朝因劇痛驚醒，一睜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心臟，新鮮的人心還在微微跳動，有殘血被從心室中泵出，順着鬼屍的胳膊流淌。
他念着最後兩個字，閉上眼，失去了生息。
“人心起伏，變幻莫測，無常，無常！”
黎墨在最後一刻，聽到了他的悔意。
他後悔帶着師妹來刺殺黎墨，後悔投降，後悔逼死師妹，後悔因爲害怕黎墨殺他，而沒能對上官楚楚說一聲對不起。
但再多的心思，此時也都埋葬在死亡裏了。
趙重朝的屍體倒在地上，鬼屍自然將目光放在了黎墨身上。
怪物將心臟塞進嘴中嚼了兩下，將碎肉生生嚥了下去，而後向黎墨撲來！
陰風驟起，夜鴉驚啼——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