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倒真是自信。”

    黃石拱了拱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動手”

    他一聲令下,漂浮在空中的紅娘子頓時發出一聲厲嘯,沖天的鬼氣瀰漫,將十丈方圓之地,盡數化爲鬼域。

    羅剎鬼也只是可比宗師,真正的勝負還要打下來才知道,因此紅娘子一出手便是營造有利於己方的主場優勢。

    鬼域之中陰盛陽衰,作爲鬼物的她有着加持,相反身爲活人的黎墨,尚未出手,便要先被削去三分陽氣,此消彼長之下,差距便會拉大。

    在生死相交的時刻,這些差距,便會成爲決定勝負的關鍵。

    “後退”

    賊人中有頭領呼喊着下令讓手下退後,不然宗師層次交戰的餘波他們大多數人也抗不住。

    縱然凡人軍陣也有殺宗師的可能,但也要他們結成陣再圍住宗師纔行,遊走型宗師沒人可以攔住。

    衆多匪賊聞言很是聽話地退到了交戰範圍之外,只有少數幾個內練境的武人仍停留在戰區邊緣,準備隨時聽候黃石的命令。

    “鬼域又如何”

    黎墨提刀信步前行,漫步鬼域如入無人之境,縱然周身陰風呼嘯鬼叫陣陣,有無數悽慘幻象生生滅滅,都不能動搖他心境分毫。

    “能擋得住我幾刀”

    “唳”

    鬼域中驟然衝出一個紅衣人,正是紅娘子,她捏着尖端沾有黑紅血漬的玉簪直直向黎墨胸口刺去,蔥白的指尖翹起,猶如要給相公撫胸捶背的賢惠內人。

    “官人呀”

    悽婉的聲線拉長了音調,這聲音不像青娘子製造的幻象中的佳人那般嫵媚,倒像久守空閨而不得甘霖澆灌的幽怨婦人。

    “蓬鬢荊釵世所稀,

    布裙猶是嫁時衣。

    胡麻好種無人種,

    正是歸時不見歸。”

    一曲怨詩誦唱,黎墨好像見到了一個獨自苦苦守候丈夫的婦人,聽聞夫家噩耗後因絕望而自盡,穿着婚時的大紅嫁衣自縊房梁。

    滿腔憎恨束縛着她的靈魂,從而化作怨鬼。

    “人間苦,不值得”

    黎墨揚刀劈出,刀光化作銀白匹練,將幻象斬得粉碎,“那便送你早日輪迴”

    “啊”

    紅娘子一聲慘叫,手中玉簪化爲粉末,慘白的臉上流下兩道血淚來。

    “我要你死”

    “我要你死啊”

    若是厲害的物理攻擊,以黎墨堪堪可比此世武道外練境界的身體素質真不一定能抗下,就算加上暗勁的技巧加成,最多也就可比外練巔峯。

    但這紅娘子使用的卻是精神攻擊,面對一步登天提前擁有神意的黎墨根本討不了好。

    縱然他也只是初步練成神意,和蓋亞星曆史傳說中的天尊道祖佛陀還差得遠,但也不是一隻羅剎鬼可以比擬的。

    那是神,那是意,那是超越了人類極限的力量,是古代武道于丹境極限後跨出的第二步,是化不可能爲可能的文明結晶

    人身有限而心靈無限,這是不可以常理揣測的力量

    精神不過心靈的衍生,它面對這等近乎本源的力量,自然一觸即潰

    “這是心靈的力量,”黎墨揮出一刀,心中忽然有了明悟,“即是一切精神的源泉。”

    “那麼超越人體極限丹境之後的罡境呢”

    “它所對應的,是否是身體的根源”

    黎墨做出了猜測,可惜他吸納的武道知識只到暗勁,之後的一片模糊。

    “蓋亞星武道,似乎被低估了,打敗它的不是科技,而是整個時代”

    紅娘子尖叫着再度撲向黎墨,大紅嫁衣上鮮血“滴答滴答”落地,雙手十指相扣化作一根結環的麻繩,套向黎墨脖頸。

    “來陪我們”

    “來陪我們”

    麻繩上有冤魂咆哮,他們都是死在紅娘子手中的人所化,被怨鬼所殺之人無法脫離,只能化作她成長的資糧。

    “此刀,破執念,送往生。”

    黎墨輕輕一嘆,鬼域中響起一聲雄鷹啼鳴,刀光乍現化作一輪銀白彎月穿過紅娘子身軀,鋒利的毫芒幾乎能刺瞎普通人的眼睛。

    技近於道矣

    紅娘子身軀表面浮現無數瓷器般皸裂的裂痕,無形的鬼軀似乎擁有了破碎的概念,她露出一抹解脫的笑容,用盡最後的力氣朝着黎墨盈盈一拜,而後驟然崩散於無形。

    “走好。”

    黎墨輕聲說道,然後將短刀後斜,抵在趁着剛纔的交戰之機摸到自己身後的黃石脖子上,鋒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皮膚,點點鮮血滲出。

    “我的頭顱還在,但黃寨主你的項上頭顱,好像要不保了。”

    紅娘子死後鬼域已然散去,黃石在衆目睽睽之下被黎墨的刀橫在脖子上,額頭冒出冷汗,卻一動也不敢動。

    他想趁着紅娘子攻擊黎墨時來次偷襲,結果沒想到剛摸到這敵人的身後,紅娘子就被砍死了

    一隻剛纔還能在這亂世中給予他黃石溫暖和依靠的家養女鬼,就這樣沒了

    那是羅剎鬼,不是亂世人,說沒就沒

    “黎宗師武藝高超,在下深感佩服,”黃石扔掉手中的武器,鎮定道,“之前是在下不對,還望黎宗師海涵。”

    “海涵”

    黎墨抵在黃石脖子上的刀加大了力度,鮮血流出得更多了。

    “憑什麼”

    “憑我是謝家的人。”

    黃石應道。

    他看了看退到遠處的衆多手下,又瞧了瞧近一點的想跑不敢跑的幾名心腹,目光掃過裝鵪鶉的青娘子,最後落到黎墨身上。

    “秦州當世第一大族謝家,早有反心,我就是他們安插在西寧府的一顆棋子。”

    “這攻打綏陽縣的決定,也是他們下達的。”

    “破壞了這次行動,即使是絕頂宗師,也討不了好”

    “但只要黎宗師能祝我一臂之力,攻下綏陽,”黃石的語氣中帶着誘惑,“跨過宗師境,直指靈脩道境的仙法,謝家也是有的”

    “仙法”

    “沒錯”

    黃石感覺到橫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力氣不再加大,立刻道,“練武練得再高,上限也只是先天宗師,百年之後還不是化作一抔黃土”

    “靈脩就不一樣了,先天練氣只是開始,若能築得大道之基壽元足有三百,若能鑄得金丹壽元可至千歲,再向上,可稱不死不滅”

    “到時長生久視,坐看人間沉浮,豈不妙哉”

    “黎宗師年紀輕輕便是絕頂宗師,想來靈脩仙法也難不住你,只要你助我打下綏陽投入謝家得到仙法,定能扶搖直上”

    “說不得在下今後,還要黎宗師你照拂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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