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便對上在院中苦等的浥輕塵、碎玉人。
浥輕塵上前,道:“如何?人呢?”
引頸而盼,卻不見熟悉之人。登時一顆心漸漸沉入谷底,漠然往後退了數步。
碎玉人急急扶住她,擔心道:“浥姐姐?”
旋即,瞪了眼槐尹,嬌叱道:“愣着幹嘛?快說啊。”
沒看見人都急成什麼樣了嗎?你腦子開不開竅?
槐尹不開竅嗎?開竅,開的碎玉人下一刻就後悔的想給自己一嘴巴子。
這貨見浥輕塵如此神傷,哪裏還遭得住,心裏只差苦海翻浪,恨不得直接把佳人摟在懷裏,告訴她沒事,還有他。
猶疑幾番,目光愈發癡纏。如果說他以前還能剋制自己的情感,那他現在見到浥輕塵難過,則完全不想掩飾:“輕塵,對不起。”
浥輕塵沉浸在失落的痛苦中,對他叫了什麼,並無多大反應。
但碎玉人就不同了,以前這貨就是少樓主,樓主的叫,眼下他是什麼都不顧了,直接喊芳名。
這叫她怎麼忍?
頓時嗆聲道:“既然知道對不起,你去了這麼久都在幹嘛?連個人都請不回,你還好意思回來?
裏面躺的可是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人還沒斷氣了,你就這麼不上心?”
“住口,休要胡攪蠻纏。”
“我不,我偏要說。”
“你……”
“怎麼?還想動手打我?”碎玉人看到那隻揚到眼前的大掌,頓時兩行珠淚沒忍住,“吧嗒”“吧嗒”掉下來,就跟斷線的珠子一樣。
這個蠢貨,難道就看不出她在提醒他,朋友妻不可欺嗎?
雖然浥姐姐和百里大哥沒有什麼,但是誰看不出浥姐姐的心思,誰不曉得百里大哥並非絕情之人。
你是他過命的兄弟,你連這點都不懂嗎?
碎玉人越想越氣,淚水愈擦愈多,擦到最後,索性一跺腳跑回房裏,將自己關起來。
浥輕塵見她如此,蹙眉略是責備道:“她素來心直口快,然從無惡意。縱有言語不妥之處,你怎可動手打她?
且她哪次,不都是爲了你好?”
“我……”
不等槐尹說完,浥輕塵提了裙襬急追至碎玉人臥房,輕輕的拍門,柔聲道:“玉人,是我。
你開開門,好不好?”
“我不,你們聊你們的好了,管我做什麼?反正,我就是個父母早死沒人愛沒人疼的野孩子。”說罷,哭的越兇。
聽的門外的浥輕塵,心揪揪的疼。道:“玉人,你開門,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你別哭了。”
“要你管,你是我什麼人?我又是你的誰,我不過就是橫在你和他之間多餘的。”
浥輕塵聽得眉頭直打結,登時以巧勁兒震碎門栓,徑直闖入其中,找到蹲在角落哭泣的人。
滿腔的怒火,霎時化作柔水,又氣又心疼的把人攬在懷裏,低聲道:“傻孩子,你叫我姐姐的時候,不就是我的妹妹了嗎?
眼下,怎麼說這種傻話?
姐姐的心思,你還不明白嗎?”
是原本該天真爛漫的她,所不該承受的一切。
“是……真的嗎?”
曾經家裏的大姐也告訴她,她們是姐妹,但她沒資格與之平起平坐,更遑論是叫一聲姐姐。
能叫時候,唯有父親在場時,才能那麼做。
父親不在,她連踏入菰家的資格都沒有。即便父親在,其實一年也挑不出兩回,甚至沒有。
大姐沒點頭,便是父親也沒轍。
事實上,她知道不是父親沒轍,而是父親縱着大姐如此。
她也曾羨慕、嫉妒,可是有什麼用,不過是讓下人也跟着看清笑話自己罷了。
可現在一句隨口的姐姐,她能當真嗎?
“自然是真,不是誰都有資格做疏星樓主的妹妹,你明白嗎?”說完,食指輕輕颳了一下碎玉人的鼻子。
惹得碎玉人再也忍不住,一個猛子扎進浥輕塵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槐尹站在屋外聽了良久,最後他還是沒有敲門而入。
轉了身,默默行向西廂房。
見到門口敲門的槐尹,缺雲子擡袖擦了額上汗水,道:“回來了,人請來了嗎?”
“先生不在。”
“不在。”缺雲子點點頭,忽然擡眸,道:“不在?”
“是,我將谷內都找遍了,最後地芝精說先生自我們離開後,沒多久也走了,至今也不知去向。”
這……
人不在,那該怎麼辦?
倏然,缺雲子目光定定落在素鶴身上,久久無語。
而槐尹的眼神卻被鄒寂人黏住,不動聲色向缺雲子問到:“鄒管家的傷怎麼樣?要緊嗎?”
雲行雨擡眸,挑了眼,旋即又垂下,裝作看不見。
缺雲子被問起,到也沒瞞他,道:“人是救回來了,就是真元虧空的厲害,短期之內不可再動武。
需得好生靜養,嗯?你問這幹嘛?”
照理說,你小子不是該問素鶴嗎?
槐尹訕訕一笑,道:“歸根結底,他也是爲了兄弟才落得如此,理應問候。
對了,先生不在,那兄弟怎麼辦?”
“是啊?該怎麼辦嘞?行雨啊,你有沒有什麼主意?”說來聽聽,不拘什麼,總歸是個方向。
雲行雨眼觀鼻鼻觀心,道:“沒有。”
“……”
“我久在宗門,對外界絲毫不瞭解。問我,您就真問錯了人。”斜眼槐尹,道:“槐尹面有所思,可是有想法了?”
槐尹啊了一聲,方明白雲行雨的意思,神色頃刻佈滿痛苦與自責,跟是懊悔道:“沒有,只是見兄弟如此,我卻無法相救,不免難受。
失禮之處,尚請見諒!”
雲行雨坐直,意味深長的覷了眼,道:“果真是兄弟情深。”
槐尹卻恍若未覺,自向缺雲子道:“要不,咱們上無生門看看?”
“怎麼說?”
“你想啊,不風身爲一派掌門,消息人脈肯定比咱們廣。
與其咱們等一個不知何時回來的先生,不如去無生門看看,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