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無霜陰惻惻踱進屋內,外面侍衛攔之不及。
俱堵在門口面面相覷,猶豫着要不要進去拿人。
紛紛低語:“這……你去你去,平日夫人最是器重你”
“別啊,誰不曉得您老哥兒纔是我們的楷模?這事,哪能和您爭?
還是老哥兒先請,嘿嘿。”
“你去……”
“你去……”
磾水靈擡眸,淺笑令人不覺寒意沁骨,叱道:“都下去。”
“是。”
“是。”
一行人轟轟而散,留下母子二人及那名錶忠心的侍衛。
侍衛觸及百里無霜的眼霜,立馬把頭低下,悄然退至磾水靈身後。
其舉止,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百里無霜瞧着散去的衆人,陰陽怪氣的看向磾水靈,道:“別介啊,讓他們看看又怎樣?
是能少塊肉,還是壞了你主母仁慈的名頭?”
磾水靈被戳到痛處,揚手便給了他一巴掌,怒上眉山:“放肆,這是你和爲娘說話的態度?”
“態度?”百里無霜別過臉,摸着被打的地方。呵,還是真疼啊。得虧現在是魂體,不然該見紅了。
舔了下後牙槽,深吸一口氣,啼笑皆非道:“你有資格和我提態度嗎?啊?”
不等磾水靈回話,他又指向侍衛:“怎麼?連解釋都捨不得啦?
你是什麼人?我的母親,百里氏的當家主母。
卻使自己的人刻意接近霜園,接近的我。表面上爲我哥送藥,實際呢?藥呢,拿來。”
說到最後,他幾乎是用吼的。
侍衛聞言,霎時冷汗滑.下。
低垂的眼眸開始骨碌亂轉,真的已經被他們毀了,剩下的哪能給他看,倘若看了,還不得出事。
忽然,“撲通”跪下,道:“請少主恕罪,藥……藥被小的摔碎了,你要罰就罰小的把。”
“呵……呵呵,好個忠心感人的場面。可惜呀,你弄錯了人。”說罷,對磾水靈道:“母親,事到如今,你也還要狡辯嗎?
還是說,要我親自搜.身,你才滿意?”
磾水靈心頭一顫,猶如庭院裏的嬌花,被風掠過,格外的我見猶憐。
像極了一個母親不被自己的兒子理解,被逼着用最不堪的方式去證明自己的清白。
她顫顫巍巍朝侍衛伸出手,閉眼吸氣道:“拿來。”
侍衛張大眸子,搖頭拒絕:“不可,夫人。”
“拿來。”
“不……”
他話未脫口,磾水靈忽然手勢一轉,點主侍衛。擡掌摁與其前襟處,倏然自己竄出一隻羊脂白玉瓶。
隨後反手扔給百里無霜,道:“拿着,走,你馬上給我走。
我,就當沒生過你。”
說罷,珠淚無聲滾落。行到傷心處,當提袖輕拭。
百里無霜接住玉瓶,打開看了看,然後蓋上塞子。
道:“好感人,可惜我不是他。你做出這般模樣,又是給誰看?”
“我……”我字沒出口,磾水靈突然瞪大了眸子,氣急敗壞道:“你做什麼?一而再的,便是爲了羞.辱爲娘嗎?”
“什麼意思?”
乍聽兒子這麼說,磾水靈直覺告訴她不好,她們中計了。
但她又不想輕易認輸,即便是敗北,也得讓她知道自己輸在哪個環節。
可是,她自問計劃沒有漏洞。如何就反被擺了一道?
“想知道?”百里無霜擡頭,將掌心的齏粉一點點搓.捏撒下,道:“實話告訴你,我從開始就沒有相信他。”
“不可能。”侍衛急道,如果是這樣,事後夫人必不會放過自己,那他只有死路一條。
遂跪行至磾水靈跟前,急忙磕頭道:“夫人在上,小的可以發誓,藥是少主給的,小的絕無半句虛言。”
磾水靈是瞭解自家兒子的,同樣,她的兒子也很瞭解她,知道怎麼纔會讓她覺得痛。
她不語,百里無霜就越滿意,道:“實話告訴你,其實我一開始給的就不是真藥。
不過是隨手搓了個丸子,給它穿了件好看的外衣。
只不過,母親果然沒讓我失望。
兒子,受教了。”
“你……”
“我如何?都是母親,你教的好啊。”
“滾。”
“嗯?母親這樣,不怕被父親看到嗎?到時候,他眼中那個溫柔可人的小嬌妻,可活脫脫……嗯,那什麼,你懂的。”
懂,她當然懂。
母夜叉,是吧?
還真是她的好兒子,什麼都敢想什麼都敢說,好呀,真是好呀。
磾水靈氣的不行,理智告訴她這是自己的兒子,只是被惡人矇蔽了雙眼。她要冷靜,冷靜。
閤眼,再睜眼。
又回到那個人人稱讚的賢良女人,道:“你究竟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就是我哥有難,我要去救他。”
“換個要求,這個我答應不了你,你父親那裏也不會同意。”
磾水靈深吸了好幾次氣,才讓自己免與暴走。唯有深深嵌入掌心指甲,暴露了她此刻真實的感受。
這是一團極其濃烈的火焰,所有靠近的人都將被吞噬。
母子兩人,一個要救,一個要殺。
致使氛圍,驟然變的不可揣測。
而另一頭,不風他們是實實在在沒有辦法。
即便舍了老臉,再搭上行巖蹤求情,也沒能讓燼斛商改變主意。
可是算算時間,再耽擱下去,等待素鶴的便只有死。
正愁眉緊鎖,忽然一股香風不期而至。
這回不止缺雲子聞到了,在場所有人都聞到了。
登時,不風興起迎出門外。
只見二蟲院裏,樹蔭下不知何時立着一名女子。粗布麻衣,看着甚是平凡尋常。
唯有那周身的氣度與做派,可見其不凡。
“請教仙友如何稱呼?”不風探頭拱手打了個招呼。
女子轉過身,顏容一如其服飾般簡單,簡單到滿臉麻子十二坑。
她睨了眼不風,道:“稱呼不必詢問,只需要知道,我不是你們的敵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