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返虛 >第一百九十八章:最後的白葫蘆山
    眼看形勢危急,她二人倒是顯得臨危不亂,進退有度。

    雨酥兒被兩人纏住,一時不得上前。背後凜凜殺機已至,但見她袖底各出一條水袖,腰肢騰挪,舞姿蹁躚。

    渾似兩條游龍,啪啪就纏上了亙辭、卞清的雙劍。

    將兩人逼住,形成僵持。

    亙辭擡眸,真元怒催與劍,霎時將水袖崩成碎片,渾然一道殺機襲向雨酥兒。

    勢疾且冽,罡風刺骨冰寒。

    而乍然手上力道失衡的雨酥兒,即至長劍逼至眼前時,堪堪側身躲避,一縷青絲就那麼隨風飄下。

    較好的臉蛋,也浮現出一抹刺目的紅:“可惡。”

    素手微揚,腰間百妖銜香佩突然竄出幾隻大妖,亙辭不及反映,險些被突然竄出來的妖怪給傷着。

    有了這幾隻妖的幫忙,雨酥兒騰出手來專心對付卞清。

    然卞清哪裏是她的對手,很快就被打十分窘迫,無法應招。偏亙辭被妖怪纏住,有心幫忙卻脫不了身。

    只能看着他步步陷危,信得羅旦急出一劍,解了卞清困境。

    扈西河道:“你去幫忙,這裏我自可應付。”

    說罷,冰冷的目光落在花中影身上。

    花中影擡手拂過墨劍,張狂的笑道:“應付?扈西河,你能應付什麼?其實你不說,本宮也曉得這麼些時間以來,你死乞白賴追着我和雨酥兒,圖的是什麼?

    想要妖境的名額是吧,想要拿我倆的人頭去找境主換條件對不對?”

    扈西河心思被當場拆穿,道:“是又如何?妖境開出的緝捕令,凡得訊者皆可將你二人除去。”

    “笑話,你怎麼就不想想爲何從頭到尾除了你鍥而不捨,並無他人後續加入呢?”

    “把話說清楚?”

    “清楚?哈,清楚就是有人被人利用,做了他人的刀還不知曉。

    你說,是不是?”花中影說完,嘴角忽然勾起一絲冷笑,旋即劍光凜凜,一圈圈遞向扈西河。

    “想用言語,亂我心神,妄想。”扈西河提槍以應,手中之槍,扎如急雨,與墨劍登時碰出萬點火花。

    兩人久鬥,到底是花中影喫虧。一則底子不如他,二則她終是女子。

    扈西河就不同了,修爲本就略高一籌。花中影雖然現在對他槍身可過毒這點,多少可以抵擋些許。但急攻急打之下,顯然是不利的。

    不是想着保命計量多,早就不知被.幹翻幾回。

    眨眼的功夫,她的身上已經添了許多新傷。再看扈西河眼神之中的堅定,完全沒有被動.亂的意象。

    花中影清楚,自己的危機要到了。喝道:“有人願意做個聾子,做個瞎子,那誰也攔不住。

    既如此,那咱們就各憑本事……掙命。”

    扈西河冷笑,朗聲道:“怎麼?事到如今你還有保命的手段沒用,若是如此你不妨一次性都拿出來。

    你扈爺爺就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死也死得明明白白。”

    “放肆。”花中影大喝,手下招式當時改天換地。

    一改之前,詭譎辛辣。

    讓扈西河當場後背生出一層白毛汗,腳下步法更是被墨劍逼得方寸大亂。

    虧得他槍法出衆,纔不至於當衆出醜。

    很快他也調整過來,心知這是決戰的時候到了。

    果然行到最後一招關鍵時刻,花中影棄了手中墨劍改提雙掌。

    威威渾渾一掌,驚天動地的襲向扈西河。

    而扈西河當場眸光一縮,長槍化入掌中,提着一雙毒掌,直對花中影。

    花中影不期他還能有此般變化,霎時抽掌不及。

    兩人四掌,登時相接。

    她躲過了前面寶珠散出的毒,但躲不過此回掌中所含的毒。

    頃刻間已是毒入五臟六腑,殷殷黑字脣齒間汩汩涌出。

    臉上的表情很痛苦很難受,身形也是搖搖欲墜,彷彿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呃……”

    “姐姐?”雨酥兒大急,雖然她平時和花中影斗的厲害,但她也清楚,倘若花中影此番死在白葫蘆山,只怕自己性命也要到頭。

    沒了花中影明裏暗裏的保護,魔界有太多的人看不慣她,有太多的人要她死。

    除了花中影,也沒有人願意保護她。

    畢竟無論如何兩人還有着同境之宜,到底都是出自妖境。

    在魔界不管她們兩個表現得多麼忠心,魔界的人都會看不上。因爲她們始終不是魔,他們是妖。

    所以花中影不能死,至少在自己死之前,她不能死。

    雨酥兒被打的冒出真火,管不得此刻幾處負紅,只將真元……不,確實的說,是妖元催到極致。

    這是不同於魔的力量,比之魔它顯得更多變。

    花中影搖搖晃晃向後退了幾步,然後站定,大笑道:“哈哈哈,好啊,你能這麼做,也不往本宮護你一場,那咱們就一起上路吧。”

    說完,她的身上爆出可怕的妖力。

    竟是將身上的毒一點點的吸納,化歸己用。

    隨着她拂袖輕展,雙掌順勢疊出。

    霎時兩股力量奔騰而出,周天暗淡,四野無光。

    掌風中又似夾雜着猛獸咆哮,震的白葫蘆山殘存仙者無衆魔兵七竅溢出鮮紅。

    而這次的六梅風犼訣有別往常,內中含有扈西河下的劇毒。使得本該只是受傷的衆人,頃刻斃命黃泉。

    包括一部分四正盟和天地堂的人。

    這一來卞清和亙辭兩人心神大爲失守,從而給了雨酥兒可趁之機。

    百妖銜香佩中,一妖快如電光竄出,徑直穿過卞清的身體。

    剎那間,亙辭覺得周遭一切都好似變得靜止。變得那麼慢,又那麼殘忍。熟悉的人一個一個倒下,他卻什麼都做不了,救不了,護不了。

    回眸在看時,大家都走了。

    那他,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隨着卞清胸前破了一個大洞,人被妖物拖出去三四丈倒下,亙辭再也支撐不住。

    他也不抵抗,很平淡的對羅旦說到:“你們都走吧,白葫蘆山……不在了。”

    羅旦還沒反應過來,但見他已經棄了自己的佩劍,對上雨酥兒的逼殺不避不閃,他這是要自盡。

    亙辭覺得自己是失敗的,雖然一開始主事不是他想當的。不過是推不過衆人盛情,自己勉勵爲之。

    他沒有野心,不想要什麼功成名就。只求對得起這份信任,能夠護住衆人,在往後漫長的歲月裏,大家還能有說有笑,就夠了。

    可臨了了,他誰也沒護住誰也沒救下。

    人一個一個去了,就在他的眼前被殺,而他改變不了。他累了,人生若如此,傾盡所有仍是保不下一絲,那他執着又是爲了什麼?

    羅旦被他的舉動,驚出一身冷汗。當下踢起一枚石子砸中亙辭膝蓋窩,使其腳步失衡倒下,正好躲過雨酥兒迫害。

    旋即虛晃一招急攻,讓雨酥兒誤以爲此招必爲拼命,頓時舍了亙辭而就他。

    然他卻是關鍵時刻身形疾動,閃至亙辭面前,一把將人帶至旁邊,道:“亙主事何故輕生,豈不聞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死了,便是一了百了何談報仇?”

    亙辭兩眼散淡無光,心神宛如枯槁,聽到羅旦的話,也只是癡癡的傻笑:“都不在了,我還報什麼仇?不如,下去找大家請罪。”

    羅旦眉頭緊簇,望着步步逼近的雨酥兒。忽然給了他一巴掌,揪着他的前襟,掰着他的臉,讓他往前看。

    “看見沒,你死了,卞清就等於白死。

    白葫蘆山所有的仙者,他們的犧牲都將變得沒有意義。他們拼盡流血是爲了什麼?是爲了讓你想不開嗎?

    你要死,我羅某人不攔你。

    只是,你下去以後見卞清見到刀疤三說什麼,你自己想清楚。

    別忘了,你前腳才把他葬下。”

    說罷,給他畫下一道仙光護體,自己仗劍去阻攔雨酥兒。

    亙辭整個人原先猶似在渾渾噩噩的黑暗中找不到半點光明,羅旦的話就好像晴空忽然一道霹靂,把他霹得肝膽俱裂。

    垂下眸光看着自己的雙手,彷彿上面仍舊佔滿了刀疤三的鮮血,坑是他親手挖的,人是他親手放下去。

    刀疤三死的樣子,卞清死的樣子,還有衆人倒下的樣子,一下一下衝擊着他的內心。

    讓原本無光的世界,突然被鑿出一絲縫隙,從中透出光亮。

    慢慢的,光愈來愈多,裂縫愈來大。

    終於,眼前的黑暗被擊碎。

    亙辭倏然擡眸,身形滑.出仙光,下一刻已是掣劍與羅旦並肩而戰。

    雨酥兒柳眉倒豎,美眸圓瞪。

    看向羅旦的眼神愈發發狠,道:“壞奴家好事,那就用命來嘗。”

    羅旦睇眼自己胳膊上深可見骨的傷口,對她道:“我羅旦的命,不貴,卻也不便宜。

    要我的命,你就得拿命來換。”

    “狂妄。”

    亙辭接過話,眉眼不擡道:“是嗎?”

    很平,很淡的一句話,突然劍上爆出莫測威壓,一劍劃過後,竟是雨酥兒被削的衣衫凌亂,破碎不堪,再看她一向甚爲愛惜的青絲,被劍氣絞的長長短短,參差不齊。

    雨酥兒抽身急退,垂眸打量自己,又羞又氣,然更多的是驚。

    一個亙辭,竟有這樣的本事。

    亙辭長劍抖直,唰的劍鳴刺破耳膜。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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