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的是自己父親最狼狽的一面。
小手猶豫了半晌,終是輕輕撫上那張寫滿滄桑的臉。
“疼嗎?”
“不疼。”不風的心此刻化成了水,柔的不行,這孩子讓他怎麼捨得下?
話音剛落,結界應聲而碎。
一直站在牆角的白鷺童子,第一時間與不語擋在了這對父子跟前。
不聞看也不看不說的屍體,在衆弟子的簇擁下,徑直走入院內。
掃了眼地上相擁的父子,冷然道:“想好了嗎?”
不風一手將無淚攏在懷裏,一手撐着樹幹慢慢站起,黑血自脣齒間吧嗒吧嗒往外掉,極是平靜的道:“想好了。”
說罷,把無淚交到不語手中。
擡袖輕掃,把三人送出二蟲院。
“爹……”
無淚不捨,不想失去父親,他拼了命的掙扎想往回飛,卻叫不語捂住小嘴。
登時含淚擡眸,師叔……
“我們走。”
不語不忍細看,護着他和白鷺童子縱身逃離。
不聞見狀,不鹹不淡的說到:“追。”
“遵命。”
霎時,一衆人領了命離開。
“師兄覺得小師弟不到二成的修爲,帶着兩個負累能走多遠?”
“自是平安離開。”
“哈……離開,說的好啊。
師兄可知我時時刻刻都在想着離開?
離了你們,從此天高海闊任我飛。
你,爲何要將我留下?
你明知,我是誰?”
不風垂眸,忽兒輕笑,嘆息道:“是啊,爲什麼?”
爲了蒼生大義,爲了使大劫明朗化,爲了使後來者不再處處受制,也爲了你我師兄弟一場,終不忍看你走上這條不歸路。
不聞側眸打量着他,師兄啊師兄,你可知這條路我早就回不了頭。
從我來到宗門那一天起,就註定了我只能向前不能後退。
倏然,他緩緩合上眸子,道:“來人,綁了。”
“誰敢?”不風厲聲道。
“怎麼,師兄還有後招?”
不風擡手納元,一團五色靈光被他託在掌心,擡眸道:“師弟可還識得?”
不聞聞言,眼眸猛的張開。
“命諦五元?”
“沒錯。”
“那又如何,它救不了你。”
“我不需要它救,只需與你片刻一話就好。”不風環顧衆弟子,道:“你讓他們出去,好生安葬不說、穆煙,我有話對你單獨講。”
“照他說的辦。”
“是。”衆弟子領命。
“講吧。”等到人都走了,他才踱步上前。
“附耳來。”
不聞冷哼,卻從其言。
不風見狀,笑了。
夠了,有這一步夠了,俯身在其耳畔低語道:“師兄,只能送你到這兒。?w_/a_/p_/\_/.\_/c\_/o\_/m?”
話音剛落,心口炸出一道碗大的洞。
不聞不及回神,看着無聲倒下的人,他愣了許久,才找回自己。
趕在落地前一把將人接住,雙膝重重的砸在地上,激起塵土飛揚。
不風聞聲,沒有眼珠的眸子艱難的轉動。卻在視線相觸的剎那,永遠的合上。
師弟,爲兄不能讓做你無生門的千古罪人。
故此,唯有爲兄自己動手。
既是予本門一線生機,亦是予你做苦海回頭的筏子。
切記,切記……
而不聞望着那空洞洞的缺口,似是自己的心也被剜走了什麼。
微微顫抖的手,探上他的鼻端。
頃刻無力的跌坐。(下一頁更精彩!)
在地上,沒了,他真的沒了……
忽然,一道靈光沖天而起,不風的元神自主奔向天際,往八風島而去。
無生門上下大殿開始坍塌,連下山的路都被地氣截斷。
整個天風歧瞍,瞬間天昏地暗、罡風肆虐。
一時間,外面哀嚎遍起。
眨眼間,數十弟子已被罡風攪碎。
他將懷裏的屍體慢慢放下,再度恢復成那個冷然的他,起身行至院外,剛要開口怒斥,又有幾名弟子做了風中亡魂。
隨風作怪,鮮血甩了他一臉。
有些根基稍強的,見他出來,立馬祈求喊到:“掌門救命,掌門救我們。”
“吵什麼吵?”
說罷,足下驟起皓光,一點落下,月白色的漣漪如水盪漾,襲向四面八方。
所過之處,大地瞬歸平靜。
衆人得救,連忙磕頭謝恩。
而他卻是眼眸微眯,拂袖負手飛出結界。
眼看着蟲子帶人將行巖蹤等人逼入絕境,他立在樹頭,目光愈發深邃。
密林裏,蟲子剛結果了風深道人。
緝雲天也被打成重傷,行巖蹤看着眼前的敵人,還有眼前的熟人,氣不打一出來,更恨鐵不成鋼。
兜手祭出魂鈴,要和蟲子搏命。
蟲子擡劍橫在左肘上,用力一吸,原本附着在劍上了血就那麼進了他的肚子,再看行巖蹤時,眼底射出精光。
“想殺我?”
說罷,朝着地上的人伸手一抓。
砰的眼見四分五裂,一團血肉靈氣被他提取在掌心。
“如何?”
行巖蹤目眥欲裂,古明德之事先不管。但好友的仇,御魂門的仇,他今日必報。?無\./錯\./更\./新`.w`.a`.p`.`
隨即真元盡注魂鈴,瞬間金光徹曜,音震十方。
蟲子不期此鈴威力不凡,專攻神魂,一時間往後退了十來步。扶着腦袋好一樣猛晃,才把那股不適驅散。
撇了眼手中那團血肉靈氣:“有點意思。”
話音剛落,即是摧劍撞鈴。
看似平平的一劍,其力不亞萬鈞且有莫測之威。
兩兩一撞,地裂山崩。
行巖蹤連人帶鈴撞倒十數大樹,才堪堪停下,登時魂息溢出體內。
古明德見狀,即要相救。
卻叫行巖蹤劈掌震退,怒斥道:“你是何人,也敢插手本門之事?”
聞言,古明德肝膽俱驚。
一聲師父,終是不能脫口而出。
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是受人利用,誤己更誤了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