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怎麼就讓箕鴀走了狗屎運,這事兒讓他給成了。
從前文宰在世,他作威作福。文宰沒少給他陪小心,雖是表親,但親生的都未必能做到這份上。
無奈他是賤胚子,天生的爛泥巴扶不上牆。大家都念着往日文宰的勞苦功高,點點苦心,事後收了賠償,這啞巴虧就認了。
但原以爲事情到文宰離世,也就到了頭。可萬萬沒想到,這廝竟取而代之,坐上少真府家主的位置。
因而,看他不慣的大有人在。
說是替菰晚風父女可惜,何嘗不是衆人心不平。
故都盼着事情鬧大,最好兩家三家都打起來那才叫好。
當然,也有真心替父女兩叫屈的。
畢竟,菰晚風的民心口碑向來不錯。
只是架不住另外兩個,一個作惡太多,一個作威無數。
苦他們久矣的,比比皆是。
是以,菰晚風差赤淞往禎園,苦心算白費了。什麼菰勒勒尋死覓活,什麼水月忠心救主意外身死,又比如做父親的打醒女兒,這都是他去了之後,譴小廝故意放出來的。
早在菰晚風叫他離開,他就懂了其用意。
然這種事情,並非不透風。
況且還有秦漠暗中盯着,秦漠雖不曉得他和小廝說了什麼,但這種情況不外乎那些事情。
於是,他使了個法兒,把消息告訴了三味。
因此,就有了這一幕。
而作爲事件的另一位主角,百里流年在得知種種之後,並不打算忍氣吞聲。兒子既然有此魄力,做老子的也不能沒有行動。
故百里家暗中放出一羣小廝,改貌換形潛入人羣,將風向導回菰家,順便替兒子造一場聲勢。
一時間,百里樂人宛如破繭成蝶,口碑扶搖直上。
而這些,都是小插曲。
菰晚風應下婚事,絃歌月趁勢追擊。直接把婚期事宜一應敲定,於是乎菰家忙的人仰馬翻。
轉瞬披紅掛綵,吹吹打打給張羅起來。
菰勒勒鬧了幾次知道鬧不出結果,索性不鬧。婆子送來喜服,她也配合的穿戴妥當。
別說,她本來生的好。
一番裝扮後,更加明豔奪目。
不禁看向鏡中的自己有些癡了,喃喃道:“呸,便宜這姓箕的。”
婆子聽了,只眉眼微擡復垂了下去,替其梳着髮尾道:“老身要恭喜大小姐纔是。”
菰勒勒嗤之以鼻,嫌棄之色不加掩飾,道:“喜從何來?婆婆,你是看着我長大的,難道不曉得我的性子?”
婆子道:“老身自是曉得,纔要替大小姐賀喜。”
“哦?”
“箕鴀名爲家主,實則傀儡。
那蘇十方爲他忙前奔後,無非是怕便宜對頭。既如此,他們勢必要借重家主之威。
而要借重家主,則只能通過大小姐您。
您說,這難道不值得賀喜麼?”
菰勒勒起初沉眸,隨後微微半掀,對鏡扶了扶鳳冠,百媚千嬌的道:“那就替本小姐,再好好裝扮裝扮。”
也許這樣,能讓她離答案更近一步。
婆子道了聲是,又給她絮絮叨叨交代了不少細節。這其中,就有着男女大倫之事。
饒是她再潑辣,碰到這事也羞的面紅似滴血。
頓時,在心裏悄悄埋了主意。
事情一來一去就到了夜晚,慾海天婚嫁習俗都是黃昏近晚,入夜擦黑纔開始熱鬧的。
所謂婚則昏,也有白頭偕老,執子歸家的含義。
菰家熱鬧,外頭更熱鬧。
只是較與這些,裏面的熱鬧就透着幾分詭譎幾分讓人膽寒。
原因無他,菰晚風雖是有意半推半就應了此事,可這顏面總是找補回來。
既然要女兒大婚,即便倉促可賓客不能少,丟臉的也不能只他一家。
進而遍邀同僚,又邀衆仙。
這裏面就包括了撫靈閣,浥輕塵,百里流年,三味,碎玉人,又給九曜樓去了請帖。
浥輕塵看到請帖,笑着丟給陳留欣然赴宴。
百里流年則攜了簾恨,坦然而至。
九曜樓一枝春不在,這事兒便落到了神沇手中。
至於三味和碎玉人,三味並不想讓她趟入這骯髒的渾水中,她再過不久就要臨盆,怕觸景生情想起過去。
碎玉人現在肚子已經很大,小臉上都是即將爲人母的喜悅。
低頭撫摸着肚子,道:“孩子大了,總是要經歷風雨的。不能像他的母親,也不能像他的父親做個無能之輩。
他將來,要挺起胸膛做人。”
三味看向她,目光霎時變得柔和。
道:“他還小,你這又是何必?”
碎玉人搖頭,一手撐腰一手託着肚子,緩步道:“不是這樣的,如果你我失敗,他便要擔起你我未完之事,盡你我未盡之責。
少真府,絕對不能便宜他們。”
三味扶着她一旁坐下,又趴在腹部聽了一會兒,道:“我不會讓你們母子出事的,再給我一些時間。”
說着,便要起身離去。
碎玉人緊牽其衣袖,哀求道:“不要丟下我。”
“魚兒姑娘……”
“我不是什麼姑娘,我是……我是……”
她我了許久,可那幾個字愣是梗在喉頭不上不下,直把她急得雙眸垂淚。
三味看着,擡手抹去她的淚痕。
道:“等我。”
一句等我,有多少無奈,只有兩人心知。
碎玉人知道自己是留不住他,眼淚一時落的更兇,她怕,怕在經歷岐路山上的一幕。
她不想再有人受到傷害,再有人從身邊離開。
三味勉強勾出一絲笑容,掰開牽住衣袖的柔荑,輕覆其上,小心的包裹着,呵着一口氣,柔聲道:“稍後我會讓吳患子等人過來守護,你只需待在屋內好好休息,等我回來即可。
知道嗎?”
“可是……”
“沒有可是,一場婚宴而已,去的人不止我一個,菰晚風、箕鴀、蘇十方要動手也不敢挑在這人多的時候。
況且,有少真府這塊餌,他們還沒嚐到甜頭,怎麼會放口讓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