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等他走後,慢慢平復自己的心緒。
衆人依次而入,詢問其來意。
遂擡眸示意先坐下,再慢慢告知原由。
而在他們一一詳敘之時,百里流年那邊已然有了決定。只是主意剛定,那邊簾恨便帶來消息。
簾恨在門外恭恭敬敬,垂眸道:“宮裏傳來消息,兩位殿下行刺不成已在住處自殺。”
百里樂人聽罷,兩顆眼珠子咕嚕嚕打轉,不鹹不淡瞥向自家老子,道:”方纔說什麼來着?
看看,人這就等不及了。
神他孃的行刺不成畏罪自殺,他是擱這裏糊弄鬼嗎?”
百里流年面色倏然變的凝重,下意識的搓動指頭,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才緩緩出聲。
道:“勇王那邊有何反應?”
“秦漠原本要替兩位殿下報仇,衆將軍亦紛紛附和。不過,最後都被勇王擋下。”
“他倒是沉得住氣。”百里流年冷笑了幾聲,看着案上的筆筒若有所思,道:“可有其他人到過東門?”
“有。”
“誰?”
“三味。”
“呵,這小子不在槿院守着碎玉人,他跑到東門做甚?”
聞言,百里樂人忽然挑了眉。
道:“怎麼?你們兩個什麼搭上線了?啥時候成了一個戰壕裏的?”
百里流年沒防着兒子有此一問,一時間竟有些微錯愕。轉念一想,覺得是自己多心,大抵是人在天司走了一遭。
人有些改變,也正常。
所以平時不着調的人,突然就上道了。
故也不瞞他,道:“此前你還在天司受刑,他跑來找爲父合作。
原本不想插手,不過能讓菰晚風不痛快,你老子我就痛快。”
百里樂人霎時面紅耳熱,摸着耳根子沒好氣,道:“說事就說事,怎麼好好的就扯到我身上?
整的你這樣,好像替我出氣一樣。”
一聽這話,百里流年就想把這小子吊起來打一頓。暗道方纔一定是錯覺,不然怎麼會覺得這小子上道了。
氣的兩眼噴火,抄起東西便扔。
怒道:“老子不爲你爲了誰?沒良心的東西。早知道是這麼個結果,就應該讓你再多關兩天。”
這話瞬間把百里樂人拉回了那暗無天日的幾日,如果人生有什麼是不願意回想的那無疑是待在裏面的經歷。
當初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敢做如此決定。如今從裏面走出來,才知道那時自己有多年輕。
苦哈哈的扯了扯嘴角,怏怏不樂道:“再關,你兒子就該去見閻王了。”
想啥呢?
那幾個,像是能給你送終的?
“……”百里流年差點沒讓他的眼神噎死,簡直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砰的一拳,狠狠砸在書案。
氣不打一處來,咬牙怒指,又恨恨的攥緊,壓低聲道:“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孽障?”
啊?
咱們就不能好好說話?非得見面就掐?
百里樂人無所謂的聳聳肩,提醒道:“老頭,你跑題了。”
我……我……我打死你個混賬東西。
眼見不明物飛來,百里樂人側首相接,發現是本書,便放下杯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翻着,道:“跟你講正事呢,要揍我一會兒說完你慢慢揍。
菰晚風已經動手,而勇王面上按兵不動。說明勇王意在保全實力,剛剛你說三味找你合作,少真無一以死,那他找你只有可能是爲了他主子的遺願。
少真無一此人如何,咱們都清楚。
所以其遺願定然和真弦不樾有關,也就是說勇王此刻的隱忍,是爲了已經昏迷的絃歌月以及命懸一線的弦不樾。
表面看,是懦弱無能。
實際上,人家很清醒。
如此一來,菰晚風事先讓假貨埋伏在宮門口伏殺的計劃便就此落空。
勇王不上鉤,那菰晚風必然會把主意打到其他地方。
比如,血洗王宮。
全部換成他的人,只要弦不樾還沒醒,那宮裏就是真的。
故,他做什麼都是合理的。
又或者,與照紅妝合作?
照紅妝的目標是慾海天,也是百里素鶴。如果他爲了野心,甘願割地賣國以求封王自治,這也不是不可能。”
頓了頓,擡眸偷眼。
道:“咱們之前,不是也存了相同的心思。
只不過,您看人的眼光顯然不咋地。那蟲子不知抽哪門子風,自己屠了自己的人,好好的萬隆城硬是成了鬼城。”
突然,他煞有其事的遞了一記眼神。
道:“說不定,你做不到的事情,人家先一步做到了。”
什麼叫先一步做到了?
那不就是菰晚風有可能不止這些手段,除去已知的因素,或許自己苦無門路的八風島,這廝早已和幕後更高之人搭上關係。
自己當初將目光放在三邪身上,目的就在對方扼王城之門戶。一旦攻城,大舉入侵,便可裏應外合,一氣呵成。
圖的,是細水長流。
而姓菰的,遊走多方。
目的,只有一個。
手段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坐上那個位置。
如此一想,面色頃刻鐵青。
畢竟,這對他百里家而言,極爲不利。
深吸一口氣,閉上眸子。
道:“我不曾和你說過這些,你是如何知曉?”
說罷,眸子猛地打開。
其中犀利,宛若鋼刀。
百里樂人白了他一眼,衝着門口努努嘴:“最近王城發生多少事?外邊的風言風語,口水淹死個把人都不是問題。
就你那點破事,早他孃的不是事。”
說完,將書扔了回去。
起身道:“我從天司撿回一條命,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搞清楚最近有多少事發生。
爲的,就是爭一口氣。
你要不信我,行吧,那按規矩來,給個痛快。
左右這條命是你給的,現在拿回去也是你的權利。”
話落,扯下衣領些許。
露出涌動的喉頭,細看之下,手在微微顫。
但眸子裏倔強,絲毫不輸當老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