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返虛 >第六百九十章:是敵是友?
    偌大的大殿,一時寂靜非常。

    百里樂人的意思,菰晚風懂了。

    而菰晚風的意思,他們二人也懂了。儘管有詫異,卻還是照做了。

    但這與菰晚風來說,都不算什麼。

    對方玩,閨女要玩,那他就陪他們玩。

    至於怎麼玩,就看他們有多少本事。

    二人互看一眼,隨即作禮告退。

    頃刻間,身形遠去。

    送走二人,殿外風雨愈發的悽迷。

    在這不太冷的季節,透露着刺骨的冷。不打算停的雨,仍是一場接着一場。

    誰也不知道這場風雨幾時停,這風幾時歇,但對剩下的兩人而言,風大雨大,纔是熱鬧開始,故事的頭筆。

    沒有風雨侵染,不成方圓。

    沒有生死輪迴,哪見規矩。

    明明是不能解的仇人,這會兒倒是好似忘年交的聊了起來。從古到今,從無到有,從生到死,天南地北,到五嶽八極四維,無所不談。

    一個問,一個答。

    乍看之下,也是談笑生風。

    幾分瀟灑,幾分天成。

    而面對菰晚風投來的疑問,百里樂人也只有一句:“我到底是百里家的少主,不是嗎?”

    的確,事實也是如此。

    所以,他就是一本活着的書。

    專記慾海天見不得人的腌臢,還有污穢。

    可以殺了他滅口,但殺了他就找不出監察天司和百里家的餘孽,也不能保證這對父子在此之前是否還有後手。

    不殺他,則是養了一頭狼崽子在身邊,也許那條他還會成爲一條毒蛇,在不經意的時刻咬上致命的一口。

    百里樂人拖着踉踉蹌蹌的腳步來到滴水檐下,比起溫暖明亮的大殿,他不覺愛上了這片黑。

    唯有置身這些陰暗潮溼的一隅,他才感覺自己還有心跳,還是活的,還是……會痛。

    但,他不能說。

    伸手接住冰冷的雨水,任它們從指間流走。

    人生大抵也如這場相逢,看的見,碰的着,可以相擁,可以懷抱,可以哭,可以鬧,可以不停傷害,然則……終是,留不住。

    他就這樣靜靜的接着從天而來的洗禮,以期短暫的安寧。

    直到菰晚風的靠近,方將自己從思緒抽離。

    菰晚風不知何時負手踱步到他的身邊,與之共同欣賞這不見天光的大雨,道:“想什麼?”

    “想事情成了,素鶴會怎麼做?

    又想他是否做的成?

    做成了如何?

    做不成,咱們又當如何?”

    “你覺得他此刻去會去哪裏?小周莊?還是九曜樓?

    亦或是,新的地方?”

    聞言,他默默收回手,拿起衣襬低眸慢慢的擦拭,道:“去哪裏不好說,但是去見什麼人倒是一定。”

    “何以見得?”

    “您是不知道,當初我不懂事非要和這廝一較高低。”

    說着,擡眸略笑道:“雖然我知道自己不怎麼滴,可聽不得有人說他如何如何。

    有天我坐不住,便找了出去。

    也是那時候知道這廝果然不一樣,同時看到了缺雲子與之的不平常。”

    “獅子島那羣人您也曉得,在他們眼中,一輩子就是和人皇島分個高下。對外界,他們並不在意。

    外界的人,可有可無。

    不說他們性情古怪,也絕對好不到哪裏。

    素鶴,算是多少年來頭一個被救上島還讓裏面的,甘心出來的人。不然,多少年了誰聽過有獅子島的人出來走動?

    由此可見,二人的不一般。”

    複道:“他若要那樣做,必然會去見缺雲子。”

    把該做的做了,該見的人了了。

    他才能,安心收網。

    安心,上路。

    菰晚風不置可否,但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眸低語道:“別忘了令尊還在他手上。”

    百里樂人笑笑不語,拖着打顫顫的腿找了根柱子依靠。明眼人都看得出的狼狽,他卻沒有開口求饒。

    喘吁吁道:“世伯擔心老不死的耍詐?”

    “很合理。”

    不是嗎?

    聞言,他咧開了嘴角。

    道:“的確。

    甭說您懷疑,我也懷疑。”

    “哦?”

    那你是想他死,還是想他不死?

    “呵……自古一山不能容二虎,除了一公一母。其實,一老一少也不行。我血氣方剛,他年華以老。可仙路慢慢,他再活上千百八年也不會改變。我如果本分等他退下來,試問我得等到什麼時候?

    那時沒了眼下機緣巧合,您覺得他有幾分可能想起我?

    想不起,那我又如何去取代?

    因此,我此時……”

    更想他死。

    話音未落,一隻手便開始比劃上。

    菰晚風聽罷,只是笑笑。

    平靜的眸子宛若深淵,不起波瀾。

    道:“令尊的事情好說,令堂又該怎麼解釋?”

    弒父殺弟,尚算有個源頭。

    你母親呢?

    你口口聲聲的在意,便是借刀殺人將之摧毀?

    還是說,你的淚也是假的?

    “呵呵……”

    “怎麼?”

    孤,問的不對?

    百里樂人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哪裏是問的不對,分明的撞倒他的心坎,讓他不能活。

    道:“女人這種……嗯……那個什麼,就是你……怎麼形容呢?

    大概就是,她恨得時候巴不得對方死。你真給她把事情做成了,她回頭第一個不放過你。

    我這人愛玩愛花不假,但我不會拿命開玩笑。

    就算,親孃也不行。”

    所以,你都看到了。

    我親孃都不行,親老子又有什麼不可以?

    別說現在能做掉他,就是一個心情不好把他揚了都行。只希望素鶴能藏好,別給我機會。

    說罷,當頭就是一陣天雷霹靂。

    菰晚風忽的沒頭沒尾來了一句:“這樣的天氣,很適合發生一些讓人不能忘懷的事。

    你說是不是?”

    百里樂人霎時一點就透,道:“大雨則澇,澇則多洪。

    洪多山垮,水多民毀。

    毀則疫生,生則多病。”

    “賢侄說笑,城內無高山,河池無擁堵,何來山垮民毀,疫生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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