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照紅妝不答,他們也已經大抵猜到了是誰。但是出與求生的本能,還是忍不住問一問。
畢竟,人不到最後一刻通常都不會甘心。只有看到南牆,看到死路,試過,撞過,掙扎過,無力過。
纔會,死心。
因爲不死,也沒辦法。
照紅妝巧笑倩兮的略略坐好,垂眸淡掃,不帶絲毫的溫度。
慢條斯理,捋着袖口。
道:“百里素鶴。”
雖然早有準備,可聽到答案他們還是忍不住踉蹌後退。
有人就哭喊道:“看吧,我就說我們應該分開逃,好賴還能有人活着出去。現在好了,哪裏都別想去。大家都一塊等死好了,天孃老子誒,我的命怎麼那麼苦?
怎麼就遇上你們這羣殺千刀的?
搞的現在要逃逃不了,要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另一人勸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要死大家一起死,黃泉路上又不是就你一個人,你怕什麼?”
“就是,死就死,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說不定老子重來一遭,天賦也跟着上去了嘞?”
這人一聽,先是一怔。
然後,哭的愈發傷心。
道:“說的好像你我下輩子一定能做人一樣,那萬一不能呢?
萬一投胎成了畜牲,成了茅坑裏的蛆呢?”
“啊,呸呸呸,你就不能想點好的?想什麼不好,非想茅坑裏的蛆?老子上輩子欠你的啊?”
“那、那我也是沒辦法啊,咱們這輩子也沒做什麼好事。唯一干的一點事情還是咱們自以爲是,結果還是個誤會,活活的冤枉了好人。
那死後,不是畜牲是什麼?”
“啊呸,都還沒開始呢,張口閉口都是死。你丫再胡說八道,老子特孃的先宰了你,看看你是當畜牲還是當糞坑裏的蛆。”
說罷,惡狠狠的抽出了佩刀。
別說,他這一套還真有用。至少這人見狀,也就不敢再瞎叭叭。說到底,還是怕死。
不管做了什麼,總是好死不如賴活。雖然,一個個嘴上嚷嚷着活的沒意思,真到了那一刻,又捨不得人世間的美好。
你想啊,這輩子你都活不明白。真死了,再來一次就能活的明白?
不,不能。
這輩子活不明白,下輩子照樣糊里糊塗。
甚至,不如這輩子。
所以,老一輩的人總是勸人好死不如賴活。因爲活的久了,看的事情多了,人自然而然就會從中開悟。
可要是半途放棄,這人就永遠活不明白。
他會生生世世陷在輪迴裏打轉轉,轉到最後連做人的資格都沒有,只能淪爲畜牲道餓鬼道,一道更比一道陷的深。
只可惜,世人不悟。
總覺得那只是些怕死的人,沒事給自己找的理由藉口。殊不知,那是一輩又一輩人總結出來的經驗。
現在的人,總覺得自己很聰明。看不起前人,也看不上他人,總覺得自己也就時運不濟,不然這天上合該知曉一半,地上也得知道一半。
除了一些做不到的事,那簡直就是無所不能。而且,他們個個都是見解非凡,只可能時不與他們。
至少,他便是如此想。
不就是去見一下素鶴,不就是給人當棋子?雖說棋子的命運是悲哀的,是不能自主的,可棋子多了總有一個兩個能掙出活路吧?
縱然這娘們沒安好心,不會給大夥兒活路。可只要人自己機警,就是千軍萬馬的絕境,他相信一樣有辦法。
然則,他討厭事情還沒開始做,就有人不停唱衰。那樣的人,他沒殺上十回八回,這人就該慶幸,是不是自己祖上積了大德。
如此種種,悉數落在照紅妝眼底。
瞧他們,宛如瞧死人。
眉宇間,盡是森冷。
擡手彈着指甲,眉梢微挑。
道:“如何?”
那人擡眸,沒啥好氣。
道:“別整那有的沒的,說的好像我們有選擇餘地一樣。要拉我們去哪兒就去哪兒,別他孃的磨磨唧唧,
不過,我們也有一句話要說。”
“講。”
講的好了,答應你們也不無不可。講的不好,自己掂量點。
你們懂的,本座一向好商量。
起碼,在你們價值沒發揮之前,我會很有耐心,陪你們好好玩玩。
那人一面後怕不已,一面硬着頭皮上。覷眼菰府門口衆人,道:“都是慾海天的仙者,要去一起去,沒道理我們去他們不去?”
聞言,有人恨不得拿刀剁了這廝。
怒吼道:“混蛋,老子們是要菰晚風給大家一個說法,你們這羣蠢貨跑過來幫不上忙就算了,還要害我們?”
“就是,砍死這羣龜孫子。
省得他們活着,到處害人。”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誰敢?”
那人也不示弱,一聲怒吼。
道:“我看誰敢,你們堵了半天要是有用姓菰的早就出來了,哪裏還需要你們一直守着?
自己蠢就算了,還要拉着大家夥兒一塊兒蠢,安的什麼心?”
“安的什麼心,他孃的也是好心。總比你們沒事一起送死強,那素鶴是那麼好找?那麼好見的?
有那麼容易,這娘們自己不知道去,還要你們這幫廢物去丟人現眼?”
“你……”
“我什麼我?
兄弟們,砍了他,這鱉孫玩意兒不讓大家活,他們也別想活。”
說罷,身先士卒的殺作一團。
對此,照紅妝依舊樂呵呵看着
她不怕這羣人翻天,因爲人都是怕死的,貪生是人的天性,這羣人要真有骨氣,她高低也得相看兩眼。
可惜,這羣人也就耍耍嘴皮子。
上了真場合,一個二個都慫的跟什麼一樣。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別看他們叫嚷的兇,其實真到了動手,沒幾個不惜命。偏偏一個個又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本着開弓沒有回頭箭,沒有人支臺階,那這架就不能停。
說啥,都得打上一場。
不然,顯得他們忒掉價。
照紅妝看了半天,看看火候也差不多了。便不得不出來做個和事佬,倒不是她突然良心發現了,而是她得留點人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