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今天她才明白,一切不過是自己自作多情。
既是多情,那便合該被去掉。
強留着,不過彼此痛苦。
她和槐尹,終究是一場錯誤。
錯在當初不該相逢,錯在不該她第一眼心裏只有他。錯在她後面自欺欺人,以爲忘了便能逃過所有。
錯在她忘了,偏又忘不了。
錯在她不該舊情難捨,不該對他還有期待。
有時候她會想,如果當時真的忘了該多好。或許就不會那麼痛苦,愛她的,她愛的,呵呵……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然不管她怎樣,槐尹不可能爲了他回頭。如果之前沒有見到她,他可能還會猶豫還會動搖。
但是,在見到她那一刻起。
心裏便有個念頭發了瘋的抽芽,他要保護她,保護他們娘倆,要給他們闖出一條生路。
自己可以死,可以負盡天下人。
哪怕背盡罵名,這都無所謂。
他欠她的,他就拿命還。
他知道自己其實不管怎樣做,菰晚風最後都不會放過自己,也不會放過與之有關的。
但是,他不能眼睜睜的坐視不管。
無非,就是希望菰晚風能看在自己捨命的份上,放他們娘倆一回。
一回就好,不要逼的太緊。
少真府已經亡了,也就不需要再用當初的那一套。不要說出那不堪的一幕,給娘倆一段安寧,一段太平。
所以,當感知小結界的破碎,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是以,風馳電掣的趕回。
正待照紅妝發了瘋發了狂時,他忽的拼盡全力殺進風暴中心,從後面給了素鶴一刀。
隨即,抽刀補掌,一氣呵成。
素鶴踉蹌前傾,霎時又給尺素一劍噗嗤入腹,旋即擡手一掌震飛照紅妝。
此時的照紅妝雲鬢鬆散,珠釵盡墜,卻更有一種瘋魔的美,美的驚心動魄,璀璨奪目,多看一眼,便會不可自拔。
然她笑的張狂,笑的癲。
袖手握住尺素,渾然不管傷勢如何,只極盡殺人誅心的道:“如何?被你自以爲過命的兄弟反覆捅刀,感覺怎樣?
你以爲你放過,他就會感恩?
還是你以爲你的成全,別人就得跪下感謝?”
“哈哈哈,我告訴你,這世上除了我,沒人在乎你做了什麼,付出多少?你怎麼,就不明白?
從了我,有什麼不好?
中計了,又何妨?
你不想答應天命,最後還不是答應了?何不如,在一開始就答應,這樣,省的你我痛苦,也省的我費事不是?”
素鶴一個沒忍住,登時大口硃紅噴出。
搖搖晃晃,幾經站定。
才穩住一口息看向槐尹,道:“爲何?”
爲何走了,又回?
你可知,這一回,與玉人之間就再無可能?
既走了,何不走遠?
爲何,執迷?
槐尹最受不了的就是他這樣,如果他恨自己罵自己打自己,哪怕殺了自己,自己都好受些。
可是,這樣的自己要怎麼回頭?
你素鶴是大義,真性情。
我槐尹,難道連個真小人都做不得?
你就不能,讓我錯到底?
知不知道,這其實很殘忍。
兄弟,不是你那樣做的,你不能那般自私,你到底懂不懂?
低眸淺淺的擡眸笑了,道:“爲何呀?問得好呀,你怎麼不問問自己?你難道就看不出我一直以來就是有心接近?
不知道,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
明知我來意有問題,你偏要對我掏心掏肺。明知我有目的,卻一次一次給機會。
你問我爲何,難道不清楚我會走到今天,都是你逼的嗎?你不要對我那麼好,我是不是就沒有負罪感?
你不那麼聰明,笨一點。
讓我殺了交任務,不就啥事沒有?
爲什麼,你不呢?”
你知不知道,棋子的命運不自由?
卻期望改變我,救我出苦海,不覺這很荒唐,很可笑嗎?
你明知道我殺不了你,卻又反覆給我希望。讓我進也不是,退也不行。你說你是爲了給我和玉人一個機會,可你知不知道我們早已經沒有可能?
她怎麼能接受一個毀她清白害她名節又殺她,殺她子的人?
我回不去了。
無論是哪一條路,我都回不去了。
耳聽得如斯控訴,饒是素鶴再怎麼豁達也百般不是滋味。不曾想,自己的善意竟會讓他如此苦惱。
或許,他們的相遇就是一場錯誤。
如果不曾相逢,相識,便不會有如今的痛苦。
忽的,天地一聲轟隆巨響。
震得數不清的仙者邪魔俱是口鼻噴血,五臟移位。再回頭,竟是白蛟臨散形之前與浥輕塵的驚天一擊。
這一擊,白蛟散了形,而浥輕塵也幾近香消玉殞。
轉身,亦是形體崩毀。
照紅妝見狀,登時使了一記眼色給槐尹,自己則是飛身與之合爲一體,容貌間既有她自己,也有浥輕塵端莊不凡。
抱着手上的四象琵琶,笑的嫵媚不失典雅,道:“來呀,不是想殺了我嗎?照這裏來,誰不來誰是狗孃養的,誰他孃的就是孬種。”
眼看對方不動,她復步步緊逼。
道:”哈哈哈,怎麼不來了?
你不來,我可要來了。”
說罷,四弦出二。
砰的,釘進其琵琶骨,真元亦如流水般被抽走。
頓見素鶴,快速衰老。
與之相對的,則是其容顏愈發不俗,一身傷勢頃刻而愈。
厲聲喝道:“還不動手?”
槐尹聞言,立即提刀而作。
關鍵時刻,虧得一把鏽劍擋下。
鄒寂人不顧扈西河等人阻攔,一個虛晃,閃身來到素鶴背後,堪堪爲其擋下這逼命的一刀。
素鶴擡眸,費力透着無奈。
道:“你不該來。”
鄒寂人卻不管,橫劍力抵,寸步不上,悶聲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