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藏太過有名。
若是周長庸生的和神藏相似,他不會有片刻安寧。
“我看見你的時候,我就在想,原來就是這個人,就是讓神藏不得不殞命去找來的人。說實話,我很失望。”
“我看見你跌跌撞撞的在這個世界裏生存,從一個孩童開始,帶着生死簿戰戰兢兢的活着;我看見你遭遇過很多次生死危機,可我半點也沒有想過要救你;我看見你時不時的就要忍受身上死氣發作的痛苦,但你卻每一次都挺了過來。”
易枝春有些無奈的看着周長庸,“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明白,就算你生的和神藏沒有半分相似,但從某個角度來說,你完完全全的繼承了他的一切。”
等到周長庸在天命的指引下,來到師無咎藏身的那個荒漠,打開了棺材,見到了師無咎,故事的發展走上了正軌,易枝春也就知道,接下來就該輪到自己了。
“神藏給你留下了什麼,我都很清楚。”易枝春繼續說道,“就算有些不清楚,我也能夠猜得到。當初在修真界的那個荔居之所以會突然出現,是因爲我打開了它的禁制。按照神藏在多年前設定好的話,你應當會在飛昇之際才能打開荔居。”
若是在那個時候,周長庸便不用擔心荔居會被他人所覬覦。
只是易枝春將它提前打開了。
於是紅塵天的仙界裏,也開始流傳荔居的消息。
周長庸聽到這裏,算是明白爲何當初一個小小的荔居,居然會出動那麼多的仙君仙尊們下界?
修真界和仙界畢竟隔着一重壁壘,若是那麼簡單就能兩界互通,修真界哪裏可能平穩這麼多年?
“荔居的那一次仙人化身下界之事,算是我的一次小小嚐試。”易枝春繼續說道,“那些仙人半點也沒有叫我失望。他們根本不會去在意什麼因果,什麼規則,他們想要獲得神藏的傳承,所以他們可以不顧顏面的下界,甚至和你一個小小的修士爭搶。”
易枝春雖然這麼說着,但臉上對那些仙人們的鄙夷之色十分明顯。
“我沒想到,神藏還留了一手,你得到了他的大道饋贈,提前飛昇了。”易枝春謙虛的笑了笑,“不過在這種謀算方面,神藏的確比我強得多。輸給他,也不算虧。”
原來在那麼早的時候,易枝春就已經開始動手了?
周長庸從沒有想過。
是了。
世界上哪裏有那麼多的機緣巧合。
很多時候,巧合也不過是人爲罷了。
“飛昇之後,你和師無咎應當要去逍遙天的。”易枝春攤開手掌,掌心當中浮現一盞小小的青燈。
那模樣,那氣息。
“清邪燈!”師無咎驚訝不已,“你居然也有?”
“你不是也有麼?”易枝春輕輕一推,將這盞清邪燈送到師無咎手中,“神藏和佛修大能們一起論道的時候,閒得無聊做了上百盞,當時神藏幾乎每個朋友都送了一盞。”
那佛修大能家裏的油燈,恐怕都被神藏給禍害光了。
周長庸哭笑不得,卻也能理解。
畢竟神藏就是這麼一個瀟灑不羈的人。
這的確是他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是我稍稍動了一點手腳,讓你們去了是非天。”易枝春嘆了口氣,“我並不想傷害你們,只是不希望你們會成爲我的阻礙罷了。因爲我的插手,你們被仙界的人盯上了。若是你們真的前往紅塵天仙界,恐怕真的會有隕落的危險,到時候,席朱也保不住你們。而是非天裏是非少,去那裏會更加安全。”
席朱聽了這麼長的一段話,總算找到說話的機會,點頭道,“那個時候,仙界裏像樣的勢力都來了伏羲道場一遍,他們都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你的消息,去是非天是最好的選擇。”
“等等,逍遙天難道不比是非天強?”師無咎壓根就沒有聽別的,只是聽見易枝春說去是非天比去逍遙天好,就下意識的反駁道。
他這個愛面子的毛病怕是一輩子也改不了了。
“逍遙天雖好,只是你不是師還真。”易枝春被師無咎問的這個問題逗笑了,“那個時候你和周長庸的關係也不過平平,你還想着要殺了他奪取的生死簿呢。”
“胡說,荔居的時候我就放棄了!”師無咎連忙表明自己的想法,他的清白可不能隨便被污衊,被小騙子誤會可就不好了。
“我知道。”周長庸拉住師無咎的手,忍住笑意,“在我看來,你一開始對我的敵意就不重。從我們相識以來,你多次出手相助,半點也沒有留手,不然我如何能夠好端端的站在這裏?世界上,再也沒有比無咎你更加善良的人。”
“不是人,是妖。”
“嗯,最善良的妖。”周長庸當即改了口。
“你知道就好。”師無咎臉上有些古怪的紅暈,似乎是害羞了。
易枝春見狀,笑的開懷,“大概是因爲我想要你晚一點知道你的身世吧。當然,我也想要知道火一的態度。在你沒有成爲準聖之前,火一是唯一一個叫我有所顧忌的傢伙。不過這個人比我還要更加無所謂,他一個字都沒有提,不愧是天魔化形。我有時候,倒是很羨慕他。”
“我雖然看起來自由自在,這並非我天性如此,而是我想要別人以爲我是這樣的人罷了。我的心中,有太多太多放不下的事情。”
易枝春從來都不是一個真的可以什麼都不在乎的人。
他只是努力讓自己變得雲淡風輕罷了。
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活過這如此漫長的一生。
漸漸地,他連自己都騙過去了,以爲自己真的就是這麼一個人人都羨慕的易枝春。
甚至,也騙過了曾經的神藏和師還真。
那個時候,他真的很開心。
可惜,就算是神藏和師還真,這麼兩個光彩奪目的人,相對於他漫長到幾乎看不到盡頭的一生來說,也不過是須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