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雅間，雪女的眼睛都變成藍色了。
上次跟東方紅月死斗的時候，火力全開，就是這樣智慧的藍色。
“這就是你說的藝術？”
林雲頭皮發麻，卻一副超然於世的樣子道：“這是藝術的一種表現形式，我個人是非常不喜歡這種藝術形式的，但是底下那些俗人喜歡，那些舞女也只是些俗人，自然要滿足那些俗人的樂趣，藉以謀生。
所以，我其實是帶着批判的目光來看待這些人和事的。”
林雲說得大義凜然，揮揮手讓那幾個倒酒的姑娘出去，人家也不容易，出來陪個酒差點被凍死。
等房間裏只剩了他們三人，林雲才正色道：“阿姐，正是因爲我們身居高位，所以也要低頭來看一看底層人民的生活，正如她們，如果你只看到了低俗的畫面，那格局也和底下那些人一般了。
而我所見到的，卻是那些女人爲了生存，拋下尊嚴，而底下的凡人以此爲樂，他們有錢，便可以踐踏這些女子的尊嚴，而你我有武力，便可踐踏他們的尊嚴。
他們身在其中，不覺有異，何其可悲！而我們若是不能引以爲鑑，豈不是和他們一樣了嗎？”
雪女還是有些迷茫，雖然覺得林雲說的似乎很有道理，但她卻理解不通透。
江沉魚卻是心有所感，之前張碧玉也說她身居高位，不曾低頭看一眼底層百姓。
說得也是，在她心裏當然是瞧不上這些人的，她是高高在上的廣寒宮主，是凡人需要仰望的存在，她仰望的，只有日月星辰。
林雲給她上了一課啊！
回想花仙子的憤怒，江沉魚也不禁想起了花仙子的事情。
當年收到消息，也請玉璇測算過了，只得了八個字：妖孽將出，禍亂天下。
當時的情況很緊急，正道七宗同時出手，各自派出一名知天境的長老，千機谷主負隅頑抗，又如何是正道七宗的對手，即便當時御靈宗拖拖拉拉沒到場，六大宗門也不是千機谷能抵擋的。
即便之後沒能找到證據，正道七宗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們並非一上來就開始動手，只是要求千機谷做出解釋，配合調查，但千機谷直接反抗，自然是要被鎮壓的，哪怕之後證明你們是清白的，那爲什麼一開始你們要反抗？
這就是正道七宗的邏輯，所以哪怕花仙子將刀架在江沉魚脖子上了，江沉魚也沒認錯。
身爲宮主，她有宮主的驕傲。
但現在聽了林雲一番話，她再細細思量，當年的事，或許，她的確是錯了的。
這世間，的確充滿了強者對弱者的霸凌，如千機谷一案，放在神霄宗身上，沒有哪個宗門敢打上去，讓神霄宗配合調查。
而最諷刺的是，神霄宗還真有魔族，叛出神霄宗之後，也沒有人去追責神霄宗。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道理，因爲神霄宗強，千機谷弱。
他們雖然自詡秉持了正義，可一旦進行了對比，才發覺這正義也是有瑕疵的。
如果所行皆是正義，那爲何對不同的對象又有不同的處理方式呢？
想起花仙子，江沉魚心情也很沉重。
多年師徒，她對花仙子也傾注了很多心血，今日更是因她而跌落凡塵，但想要怨恨花仙子，卻也恨不起來，爲母報仇，天經地義。
但原諒也不可能，她一路修行到現在，多少坎坷波折，被花仙子一下打回了原點，這仇解不開了。
“仔細想想，當年的事多少有些蹊蹺，既然千機谷是清白的，爲何玉璇會算出那樣的結果，而且他們若是清白的，爲何要拼死抵抗？”
江沉魚腦中靈光一閃，隱隱感覺千機谷的事情沒那麼簡單，只是這件事過去太久了，現在去追查，也不知道能查出什麼來。
江沉魚看了一眼林雲，此子聰慧，又和花仙子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或許……
之前林雲要進青樓的時候，江沉魚光顧着嫌棄，卻也沒去想其中的深層含義，現在想來，林雲身邊的這個雪女是國色天香，花仙子也是傾國傾城。
經常和這等女子往來，不可能再看得上凡俗女子，他來青樓，竟是爲了誡勉自己，也是想要教導雪女吧！
此子果然不凡。
林雲看江沉魚和雪女都若有所思的樣子，終於鬆了口氣。
好險，但多虧他機智，看到個低俗的舞蹈，都能扯出大道理來。
也是雪女好騙，要是東方紅月，今天怕是不得了了。
此時，海州某個客棧中，東方紅月正在潛修。
“算起來，以林雲和雪女的實力，昨日就應該能到海州了。此前爲何一直沒有反應，也罷，今日他應該到了。”
她是憑藉當初送給林雲的哨子作爲媒介來施法的，那哨子是她親手煉製，有她的精神烙印，距離越近，感應越清楚。
“誒，已經在附近了？”
東方紅月心中一喜，這便出了客棧，根據感應的位置，這一下，便到了百花樓外。
東方紅月：“……”
你探查情報就是來這個地方探查的嗎？
東方紅月只覺得怒火上涌，恨不得一把火燒了這百花樓。
但是，她忍住了。
她火速返回了客棧，換了一身男裝，再一次來到了百花樓前。
逆徒，你要是被我抓到現場，看我不燒死你！
東方紅月這次是真的生氣了，林雲和林玉有了關係，她能忍，林玉畢竟那麼漂亮，兩人又有特別的關係。
花仙子，東方紅月也能忍，畢竟這個臭不要臉的小妖精是自己貼上來的，白嬌嬌同理。
但是！
逛青樓是真不能忍！
東方紅月氣勢洶洶地到了百花樓，看她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老婆在這裏接客，她要來殺人了。
“好一個俊俏的公子！”
東方紅月穿了男裝，也是帥氣逼人，看她氣度不凡，又是來者不善，老鴇也是頭皮發麻，今天這是個什麼日子，怎麼來了這麼多煞星。
我只是個小青樓啊，也沒得罪人吧！
“公子請上座，鳳舞姑娘的演出馬上就開始了。”
老鴇上前迎着東方紅月，姿態非常謙卑，這也不敢不謙卑。
自打她進來之後，空氣中的煞氣，讓那些恩客們都不敢說話了。
林雲平時都是跟大佬們相處，都不知道大佬們只是放出氣勢，凡人就會被壓得不敢喘息，東方紅月此時又是火力全開，老鴇都快跪地上去了。
聽她顫抖的聲音，東方紅月這才稍微收斂了一些，道：“我問你，有沒有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來這裏？”
東方紅月原本也是不想搞事情的，這纔回去換了一身衣服，但看到一些女人貼着男人，舉止親密，想到林雲可能也是如此，脾氣一來，也就沒控制得住，霸氣側漏了。
“是有那麼一個人。”
老鴇對林雲的印象也很深刻，她聽出東方紅月的聲音不像男人，又聽她一來就問男人的事情，哪能不知道這壓根不是來玩的，而是來捉姦的。
老鴇心裏苦啊！
你有這麼漂亮的娘子，你還逛個錘子的青樓！
但想到林雲還帶着兩個女子，也是絕美，老鴇忽然又懂了。
那男人不簡單啊！
家花不如野花香，他偷了幾朵花，還要去青樓。
“他帶了兩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又點了兩個陪酒的，在三樓雅間。若貴人想去，我可以引路。”
死道友不死貧道，客人，你自己惹的事情，你自己承擔嗷！
東方紅月牙都要咬碎了，但越是憤怒，她反倒平靜了下來，冷聲道：“給我安排到他們隔壁，不要聲張。”
“是是是，客人請隨我來，走這邊樓梯，他們看不到。”
林雲還不知道自己腦門上一個危。
主要是他也沒想到東方紅月會特意來這裏堵他，定位林雲倒是知道，東方紅月給他的哨子，林雲一直是貼身帶着的。
他來青樓也只是打個卡而已，再說了，在這裏，他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既能滿足好奇心，又能把探索任務完成，還能喫飯喝酒看舞蹈，豈不美哉！
林雲不僅在看舞蹈，同時也在分心聽其他房間的人談話。
青樓裏下三境的人比較多，林雲的神念，他們都發現不了。
就是偶爾會聽到一些不可描述的聲音，有點辣耳朵。
這裏的青樓女子演技太假了，聲音一點都不真實。
“接下來請鳳舞姑娘表演琴簫劍舞。”
林雲原本還在聽其他人的動靜的，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頓時有些詫異地看向了舞臺。
有了之前的說教，雪女倒是沒有喫醋了，但看到林雲目光灼灼地去看一個女人，她還是有些不開心。
“阿雲，你喜歡那樣的女子麼？”
舞臺上，鳳舞一手簫，一手琴，長袖飄飄。
林雲一眼就認出來了，這鳳舞還真是當初的那個鳳舞。
起初林雲還以爲重名了。
這不是來儀閣的頭牌，賣藝不賣身麼，怎麼忽然就到了下到海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