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誰在說話！”
她做出慌亂的樣子，左右轉頭。
“你當真想見到我？”
那個聲音戲謔地道。
“不想，打擾了。”
東方紅月的回答十分乾脆，場面不由有些尬住。
看戲的芊芊又笑得肚子疼，狂拍林雲的肩膀道：“你大老婆太有趣了吧！那裝神弄鬼的傢伙估計不知道怎麼裝了。”
有一說一，確實。
原本應該是一出大戲，但劇情好像就這麼卡住了，隱藏在暗處的大神，原本可以華麗地登場，現在被東方紅月這麼一說，出場吧，沒內味，不出場吧，又不太對，簡單的幾個字，當場就給她整不會了。
思來想去，只有生氣最合適。
“大膽凡人，竟然愚弄本神！”
鎖鏈之下，遍佈整座無歸城的血河開始翻滾，浪潮洶洶，朝着無歸城的中心奔涌而來，血紅色的水順着柱子逆流而上，最終匯聚在被包圍的第十三根圓柱之上，匯聚成一個人形。
伴隨她憤怒的聲音，所有的鐵鏈都在搖晃，東方紅月連忙重心下壓，穩住身形，免得自己掉了下去，心中暗自吐槽，這個大神不講武德，明明是自己找藉口想出來，偏偏還怪她。
不多時，所有的血水終於都匯聚到了那個人影身上，紅光閃爍間，一個樣貌和東方紅月相差無幾的紅衣女人出現了。
看到她這樣貌，東方紅月和暗中觀察的林雲都明白過來，這神和她絕對有關係！
芊芊卻是用食指戳了戳林雲，道：“你看到了沒，別的神可都是這麼不講究的，像我這樣仁慈又講信用的神可不多見了！”
林雲正好順勢拍了個彩虹屁：“嗯嗯，芊芊女神，天下第一！”
這彩虹屁拍得芊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忸怩地道：“你知道就差不多了，別瞎吹。肯定還有很多比我厲害的神在，我可不敢妄稱第一。”
“我沒說實力，我說你可愛天下第一。”
林雲一本正經地回答，頓時讓芊芊有些臉熱，她羞惱地道：“我說過不許說我可愛了，下次再說，小心我揍你嗷！”
她揮了揮並沒有太多威懾力的小拳頭，看着林雲的笑容，終究還是有些頂不住，自己轉過頭去，做出專注看戲的樣子。
林雲的大老婆就在眼前，而林雲卻在這裏和她調情，這可真的是太刺激了。
“你，到底是誰！”
東方紅月臉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不怕敵人強大，就怕敵人跟自己有淵源。
女人冷笑一聲，輕啓朱脣道：“無歸城主，東方明。”
“東方……”
東方紅月聽着這個姓氏，若有所思。
她回想起之前的血河，想到東方家的罪孽，一切似乎都快有答案了。
“你和東方家，是什麼關係？”
“是什麼關係，你還猜不到嗎？”
東方明玩味地看着東方紅月，她這一句反問，也是一種肯定的回答。
“也就是說，我們東方家短壽和身上承受的罪孽，都是來源於你？”
東方紅月並沒有因爲東方明身上的威勢而恐慌，她冷靜地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這也是她修道一生想要追求的答案，說實話，纔剛來到幽冥就能得到結果，這也出乎東方紅月的意料，但或許這也是她的緣。
已經是知命境的巔峯，東方紅月此刻忽然明白過來，揭開東方家塵封的祕密，就是她最終的宿命。
而東方家不知道多少年的詛咒，也終於要在她這一代結束了。
這也正是她的父親所期盼的。
不過此刻，東方紅月心中並沒有驚喜，反倒多了幾分遺憾。
她知道，自己解開了這個謎團之後，生還的可能性又小了幾分。
沒能重返人間和林雲團聚，死後可能也要魂飛魄散，這樣的結局，她心中自然有遺憾，但這大概就是命吧！
東方明聞言，卻像是癲狂一般大笑起來。
“東方家的罪孽源於我？哈哈哈，真是可笑！”
林雲看着她瘋魔的樣子，不由有些揪心，她該不會發瘋傷害我家紅月吧！
芊芊看林雲滿臉憂慮，想到他之前還說自己天下第一可愛，禮尚往來，她也安慰道：“別太擔心，她們應該是同族血親，親人相見，不至於互相殘殺。”
林雲：“……”
我本來只有一點點擔心的，現在全完了。
林雲頓時面如死灰，看到林雲的表情變化，芊芊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氣的狠狠地一跺腳，踩在了林雲的腳上。
林雲的臉都扭曲了，也沒有喊疼。
他密切關注着場上的變化，原本在人間一直很穩健的東方紅月，到了幽冥界，竟似沒了約束，明知道自己不是東方明的對手，依然挑釁道：“我若是說錯了，你儘管告訴我真相是什麼，有什麼可笑的？”
“當然不敢，但你既然說等了我很久，有些話還是不要拐彎抹角，明着說便是。”
東方紅月難得有這麼酷的時候，林雲在一旁看着，雖然覺得老婆帥氣又威武，卻還是不免爲她擔心。
東方明發現節奏一直都被東方紅月帶着走，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她是祖宗，東方紅月是後輩，她是神，而東方紅月是人，兩者地位和實力都差距這麼大，她卻在交鋒之中輸了東方紅月一籌。
但東方紅月說得都對，她雖然很不爽，卻也沒有其他反駁的辦法。
必須要給東方紅月一些厲害看看，讓她知道敬畏。
“你先看看這個吧！”
東方明在她站着的那個柱子跺了一腳，一道裂紋迅速蔓延開，通天石柱外表碎裂，灰色的石頭一塊一塊地往下掉落。
這石柱裏面居然另有乾坤。
這是一個透明的水晶柱，隨着外表的灰石掉落，東方紅月也看到了裏面的模樣。
那一個透明的水晶之中，赫然有一道虛影蜷縮着，倒着被封印在了水晶柱中。
“知道你的地魂爲什麼沒能被你引走嗎？因爲自你誕生之後，我便去渡魂淵中，將你的地魂抓了過來，封印在了這根柱子裏。”
東方明帶着邪惡的笑說道，此刻，她對東方紅月的惡意沒有絲毫掩飾。
東方紅月之所以沒能在黃泉之中與自己的地魂融合，便是因爲地魂一開始就不在可以吸引的位置。
而呼喚着東方紅月的，也並非是所謂的無歸城祕寶，而是她自己的地魂。
東方紅月很不解，她和這個先祖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
她想知道，但她沒問。
她看出來了，這個東方明怕不是個瘋子，自己如果問了，也就輸了，她的卑微，或許能讓東方明得意。
目前的破局之策也只有一個，那就是不讓她爽！
東方紅月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她平靜地看着東方明，道：“然後呢？”
東方明抓狂地捂住了自己的頭，咆哮道：“你這是什麼表情，你要憤怒，憤怒！你剛纔那甜美的憤怒呢？你的族人因我而死，你也因我而不能追求更高的大道，你不憤怒嗎？！”
這樣的表現，更讓東方紅月確信，自己這個名叫東方明的先祖，已經是個瘋子了，對付瘋子，她就不能走尋常路。
“沒有什麼好憤怒的，我已心存死志，如今已經知道了真相，一切都無所謂了。”
東方紅月反着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想要活，便故意說自己已經不想活，對真相看重，就說自己已經無所謂，東方明果然氣得跳腳。
“你不許死！你不想知道我爲什麼要把你的地魂關起來嗎？！”
東方紅月面無表情，她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就算很好笑，她也絕對不會笑。
她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東方明，語氣也頗爲柔和，道：“如果我沒猜錯，你在這裏也受了很多年的苦吧。”
“收起你那憐憫的眼神，我不要你同情！”
東方明果然大怒，她的頭髮根根上揚，隨後又披散下來，表情也格外猙獰恐怖，讓林雲意識到，如果東方紅月當魔尊的時候也不收斂剋制，大概就是這個兇樣。
當然，兇起來也還是挺好看。
“沒想到無歸城主是個瘋神，難怪到了無歸城的靈魂就沒有活着離開的可能，就是不知道那個祕寶是什麼。”
芊芊現在惦記上別人的寶貝了，她一直是野神，信徒少，自己也比較窮，手裏沒什麼厲害的東西。
這無歸城城主這瘋樣一看就不像是個可以活得久的，到時候自己順手牽羊，也不過分吧？
“可能沒有祕寶，祕寶就是她自己。”
“你怎麼知道？”
芊芊有些不信，我一個神都沒發現，你就知道了？
“直覺。”
芊芊：“……”
她纔不相信林雲的鬼話，但林雲不說就算了。她繼續推測道：“你大老婆雖然實力不如這個東方明，但她比較聰明，看樣子應該能掌控局勢，說不定能順利反客爲主呢！”
林雲聞言，頓覺不妙。
伴隨着芊芊話音落下，那邊果然又有變故。
東方明一揮手，便將封印了東方紅月地魂的水晶柱打碎了，在東方紅月的地魂自然地飛向東方紅月時，她化出一截血紅的觸手，將其捲住，隨後張開血盆大口，將東方紅月的地魂整個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