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快她還是淡定下來了。
都怪林雲，每次都不相信她的判斷，整的她都不自信了。
神和凡的對決，神怎麼可能輸嘛！這次她不就判斷準了麼？
仔細感應，便可以感知到雪女依然穩守核心，那些白蓮是張碧玉的神魂在消散，其中的力量，卻是在滋潤雪女的身軀。
“別慌，穩了，雪女馬上就會甦醒的。”
“你別說話，我慌。”
林雲又一次捂住了芊芊的嘴，芊芊氣急敗壞，恨不得咬林雲一口，但轉念一想，還是等雪女醒了，她再找林雲算賬吧，到時候林雲不好好道歉，她絕對不會原諒她！
林雲的感知稍弱，但隨着張碧玉神魂的消散，他也漸漸感知到了。
這一次，芊芊的判斷還真沒錯。
氣息消散的，很明顯是張碧玉，而不是雪女。
在雪女的心神世界，張碧玉一進來，就看到了雪女的神魂狀態。
想象中，現在的雪女應該是和雪山神戰鬥過後，羸弱，重傷，不堪一擊。
然而，當她進來一看，雪女周身靈光閃耀，龜蛇虛影正在緩緩融合到她的體內，一股神聖的氣息從她神魂之上盪漾開來。
這一刻，張碧玉就知道，自己那麼多算計，最終不過一場空。
她推測的兩敗俱傷並沒有出現，而是一方最終成全了一方。
現在的雪女也不是重創的雪女，甚至，現在的她，比跟玄武生死鬥之前還強，因爲玄武的神魂都來滋潤她了。
到頭來，玄武之間的內鬥，也並非她想的那樣，爲了一線生機，搏鬥到死，想來，最終是玄武放棄了戰鬥，將剩下的力量給了雪女。
這樣一來，她要面對的，就不是虛弱的雪女或者玄武，而是健康的玄武加上雪女。
這還打個錘子！
如果說靈魂也是有光芒的話，雪女的神魂就好比天上的明月，而張碧玉的神魂雖強，卻也不過瑩草之微光。
在雪女的神魂面前，不堪一擊，不值一提。
然而，她想進入雪女的身體很容易，現在想離開卻不那麼簡單了。
雪女已經進入了龜息狀態，竅穴封閉，可以進來送死，但進來之後想出去，卻沒了門徑。
“呵，到頭來，果然還是一場空。”
張碧玉狂笑三聲，纔想起半年前遇到過的一個神祕道人的卜算。
那道人鶴髮童顏，看起來頗具仙風道骨，提着個仙人指路的幡。張碧玉不想看到騙子在自己的地盤招搖撞騙，便打算過去點化他一番。
誰知，那老道卻給她算了一卦。
“機關算盡不敵命，苦海泅渡無依憑。善惡正邪懸一念，可憐到死方動心。”
這四句，一句好話都沒有，饒是張碧玉在外的形象都是聖潔仙子，也恨不得將那道人暴打一頓。
然而，那道人也不知是什麼來路，在她要出手的時候，卻跑得不見了人影。
當時張碧玉也覺得自己沒準是遇到高人了，這四句話卻也只是讓她心情不好，卻不能讓她停止自己的計劃，就算讓是明白，她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想來，這就是爲什麼那老道只給籤文，卻不給解釋的原因了。
機關算盡，到底是不敵天命。
她在苦海中泅渡，卻沒有依憑，最終只會沉沒在苦海之中。
似這個下下籤，其實也有一線生機，也就是命懸一線的善惡正邪之念，如果她沒有做出這個選擇，那現在，她還是在外面活的好好的。
可憐，又可笑。
沉睡中的雪女感受到了一些異樣，從龜息狀態中提前甦醒了過來。
龜息狀態是爲了讓她更快恢復，更快成長，她只要想醒，自然就甦醒過來了。
看到張碧玉，雪女有些困惑道：“是你？你不是死了麼？”
張碧玉：“……”
她看着雪女單純又靈動的雙眼，裏面似乎充滿了智慧，不由地想捂頭。
這傻孩子，腦子隨誰的？
想她聰明一世，生的女兒居然是個傻的。
不過，這應該也不怪她。
大巫祝把雪女凍了快一百年才解封，可能是凍太久，腦子都凍壞了。
張碧玉本來想忽悠雪女的，但看她這充滿智慧的樣子，都有些下不了手了。
她連芊芊都可以利用，利用芊芊明顯存在的人性，讓她的防禦出現一瞬間的漏洞。
她想要忽悠雪女，這也很容易。
但她終究還是開不了口。
“我運氣好，沒死。”
“這樣啊，那你怎麼會在這裏？”
張碧玉：“……”
這傻孩子，這都要問。
不過，張碧玉還是回答了雪女的問題。
“我到這裏，是爲了奪舍而來。”
隨後，張碧玉苦笑一聲：“可惜，我算錯了，以你現在的神魂強度，我觸之即死，更遑論奪舍了。”
到這個地步，謊言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張碧玉選擇了坦誠。
她已經做好了被雪女殺死的準備了。
“這樣啊……那你離開吧！”
“你不殺我？”
張碧玉有些震驚。
雪女點點頭道：“你不是我娘麼？雖然沒有養育過我，不過聽大巫祝說，你也挺不容易的，所以，我不怪你，你走吧。”
張碧玉：“……”
原來她一直憎恨的，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子麼？
雪女是她一生痛苦的源頭，但是，自己去恨她真的應該嗎？
雪女的降生也是被別人安排的，從頭到尾，雪女都沒有傷害過她，是她一直在算計雪女。
她真正該恨的，是張家，是大巫祝。
但張家其實也沒什麼好恨的，爲了信仰，打敗大魔頭，他們犧牲一切，似乎也沒什麼不對的。
倒是她這個不願意爲了神明獻身的人比較奇怪吧，所以，最終她還是成了大反派。
既然如此，她也該死在單純善良的女主手裏。
這是話本一慣有的結局。
“我走不了了。”
張碧玉已經放棄了求生，即便雪女想放她走，她也走不了。
神魂侵佔他人身體，本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現在雪女的身軀，如同囚籠，將她鎖在其中。
不僅如此，雪女的神魂極其強大，對她的神魂有極大的牽引力。
但她的神魂和雪女的身軀並不兼容，所以會受擾肉身的排斥力。
這兩種力量在夾逼着她，卻也讓她無法逃脫。
現在的她，只有死路一條。
與其死得毫無價值且痛苦，不如成全了雪女吧，看在她願意放自己走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