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方臨還以爲自己在做夢,可最後不得不承認,這種神奇的、不符合科學常識的事情的確發生了。

    他真的重新擁有了一次活過來的機會。

    就目前來說,所有的發展都跟自己生前的走向沒有什麼兩樣。

    當時他爲了試鏡一宿沒睡一直揣摩這個戲份並不多的角色,選了能表現情緒和演技的A段反覆練習,第二天很早就緊張兮兮地坐在會客廳裏等着了。

    結果是,其實這個男三號早就被某個小明星內定了,只是跟着主角一樣試鏡走過場,他在試鏡室裏調動着自己的情緒,讓自己流淚、顫抖,再絕望沉默,現在回看這一切,竟有種可笑的心酸。

    後來他合約到期,公司續約的意願缺缺,彼時的方臨卻還奢望着自己留下來會有新的轉機,堅持續約——事實沒有,之後的大半年他幾乎連一些小製作綜藝的客串都拿不到了,遑論接戲。

    換句話說就是自己把自己套牢了,還糊得徹徹底底。

    因此從昨天再一次醒過來起,方臨只用了一個晚上就徹底想明白了——

    他不想再過一次那樣的人生。

    並不是對自己努力的否定,只是不想那麼累了,想試着灑脫一點,想試着不那麼緊繃。

    知道自己沒戲,方臨重生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直接鴿掉試鏡。只是昨晚他剛跟陶樂說了這件事,對方急得跳起來,說什麼也要讓他去試一試。拗不過這個婆婆嘴,方臨又回想起前世陶樂一臉期待的樣子——他好像比自己都想要自己紅。

    於是他今天還是來了一趟。不過他這次沒選A段,也沒有刻意找感覺。

    B段時間短臺詞少,最後那句“我回來了”,又像是對自己說的話一樣。

    是啊,他回來了。

    這次試鏡就當與上一世的告別吧。

    至於公司,後續的資源都給不到自己,方臨盤算着,合約期馬上就到,這一次,他更沒有必要再繼續蹉跎下去,早點解約早輕鬆。

    也許後面還是很難,但他不要做無謂的努力了。

    方臨走進餐廳,剛纔試鏡等了太久,現在聞着什麼都覺得餓,他先習慣性地走到沙拉區,等看到一排各色鮮嫩時蔬時又搖擺不定起來。

    他不算一個怎麼喫都不胖的人,因此上一世儘管工作安排並不多,還是十分自律地控制着飲食,

    想了想,方臨丟掉僅剩的一點猶豫,目不斜視地換了個區域。

    甜食纔是最快樂輕鬆的、能沉澱出幸福感的最佳載體。

    不過他還是沒喫太多,等陶樂發消息說自己已經下了車以後,便準備離開。

    方臨一邊回覆陶樂的消息,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想起這附近有家很受歡迎的奶茶,便讓陶樂順路給自己帶一杯。

    陶樂:?

    方臨也回他:?

    陶樂:居然想喝這個。你不戒糖了?

    方臨:暫時不了。

    陶樂:雖然你從昨天起我就覺得怪怪的,但我莫名覺得是好事。

    方臨開玩笑地回覆:因爲我昨天夢到我死了又復活,想着人生苦短,突然決定對自己好點。

    陶樂:……哦。

    好事嗎?的確是。

    他把盤子裏最後一塊巧克力蛋糕喫完,身體和神經都被糖分撫慰妥帖,這才站起身離開。

    方臨下了電梯,穿過溶着淡淡冷香的酒店大堂。

    估算着時間,大概還有兩分鐘,陶樂就會咋咋呼呼朝自己跑過來。

    包括與那一日氣味相同的大堂香薰、低聲討論着經過身旁的跟自己一樣沒什麼知名度的小明星、正播放着的某位女歌手翻唱的《Leavingonajetplane》……

    所有的所有,都在訴說一個事實。

    除了自己以外,一切與他回憶中的那天沒有不同。

    正這麼想着,方臨呼出一口氣,伸手推開大門——

    視野裏卻忽然撞進了一個,那一天絕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

    男人穿着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站在門外,身旁的人也正要彎腰伸出手替他開門。他個子很高,站在離自己很近的位置,從領結到皮鞋渾身上下無一不考究,他眉眼深邃,下頜線條幹淨利落,左手手指夾着一支剛點燃的煙,若隱若現的火星在即將變陰的天空裏閃着紅光。

    繚繞的煙霧升上來,男人察覺到方臨,便將手撤開些許,紳士地不讓他沾到煙味,動作雖然散漫,卻帶着一股不經意的矜貴氣質。

    煙霧被他的動作挑開,於是兩人對視。

    如果剛纔說過的一切都與前世的這一日相同,那麼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所有意料之中的意外。

    正要擦肩而過時,方臨聽見男人忽然開了口。

    “方臨。”對方叫他的名字,聲音低沉,指尖的菸草味散去些許,並不濃郁。

    “剛纔試鏡的這個角色,你想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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