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解決了!”孟金宇忽然站出來說,“那我宣佈大家解散!等下你洗碗方臨做飯!”

    方臨幽幽投來一個眼神。

    孟金宇毫無愧色:“幹嘛!不是你說你喜歡做飯的嗎!”

    方臨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神奇慢綜藝:“雖然是這樣,但是……”

    但是這也太不把導演組放眼裏了吧。

    “沒有但是。”孟金宇拍了拍他的肩,很懂地說,“反正後期剪輯跟現在絕對不是一回事,該幹嘛幹嘛,反正第二期肯定就不讓我們這樣了。”

    方臨:“這就是你當着攝像頭拍着的面掏出手機來玩的理由?”

    演員D連連點頭:“好!我洗碗!我還能去幫你統計大家口味!”

    方臨揉揉眉心:“……也行。”

    氣氛說不上多好,但因爲沒準備別的零食,最後大家還真被別墅小當家吸引,到了飯點開心快樂地找到合自己口味的那一份,對方臨說了謝謝,坐下來一起喫飯。

    由於主廚只有一個,大家總不能讓他一人幹活,後面那些收拾餐桌洗碗清潔的工作就被剩下人包辦了,也算分工明確。

    原定一檔撕X尷尬第一期,半天以後,導演組眼睜睜看着它變成了一期美食節目。

    但這還不是最崩潰的。

    等到了八點,大家各自選了房間回去,想着總能從裏面找到點料吧,結果發現攝像機是好的,就是每個房間都聽不見聲音,只能幹看着大家的動作……

    原來偶像包袱極重、不願意幹活的孟金宇,發現自己不想做飯也不想洗碗只想躺着,但什麼也不做又有些過分,沒辦法,只能貢獻出自己的各項絕技了。

    不僅如此,他還給每一組發了一個手機——畢竟他其實帶了四個,之前一直沒說。

    工作人員一邊淚流滿面含着硝酸甘油一邊看:“下一期一定!一定不允許這樣!”

    -

    畢竟方臨是今天最辛苦的,基於這項原因,孟金宇過來敲門的時候主動問他,是不是要先用手機,可以一會兒再還他。

    方臨一時間覺得他實在是個奇人,好笑道:“……要用。謝了。”

    他今天其實很累,但還是回浴室洗了澡,並在確定不會收音以後拿出孟金宇給的手機撥了個電話。

    這裏其實沒什麼好逛的,別墅裏的大家都回了自己房間,可十分鐘後,方臨還是一臉鎮定地從屋裏走出來,敲了敲孟金宇的房間門,歸還了手機,並說自己要出去走走。

    “昨天讓你去你不去,今天攝像頭都在呢又要往外跑了——”孟金宇奇怪地看他一眼,倒沒多說。

    方臨一直維持着表面的平靜,直到開門走出去,離開攝像機的範圍,纔開始跑動起來。

    出來得太急,他甚至忘了外面還是潮溼的,秋雨下了一天,未曾停歇。

    但他沒管,等到了地方看見站在那裏撐傘的男人時,臉上露出一個笑,跑過去。

    -

    秋夜裏帶着涼意,方臨在奔向對方的時候,心裏也並非沒有想法。

    他知道自己現在這樣的狀態並不對。

    可也許是昨晚的雨聲太大,讓他覺得,稍微不清不楚一點,也沒什麼太大關係。

    -

    段長珂站在自己樓下等他,左手撐着一把很大的黑傘,手上夾了一支菸,在黑暗裏明明滅滅。

    “段總,”方臨走到他身邊來,叫他,然後抓了一下他西裝袖子,撒嬌似的卻並不做作,“給我抽一口。”

    段長珂沒給,夾着煙的手往上挪了一下,舉過頭頂不讓他碰,半開玩笑地說:“學點好的。”

    方臨這次沒聽話,反而踮腳伸手去夠:“就抽一口啦。”

    段長珂垂眸看他一眼,見他好像是心血來潮就想要自己手裏的東西,最終還是慣着他,無奈又縱容地把煙放下來。

    得了逞的方臨微微眯起眼睛,也不伸手接,就着段長珂的手指,用嘴脣貼上去,銜着半分鐘前還碰過對方的過濾嘴,先抿了一下,然後才象徵性地吸了一口。

    這支菸氣味並不太嗆人,倒是多了一點濃醇和厚重,段長珂的手籠着他的半張臉,方臨甚至還能聞到除了菸草味意外的,對方身上很淡的古龍水味。

    於是他把煙霧吐出來的動作也變得輕而小心。

    說到做到,方臨很快撤開,小狗一樣烏黑溜圓的眼睛看着段長珂:“好啦。”

    “我不鬧了。”他又說。

    可能是錯覺,方臨看見段長珂的眸光閃了一下,然後才低聲應了一個單音節,並不多問什麼。

    兩人沉默着,段長珂又擡手,將剛纔方臨銜過的煙湊到脣邊,也抽了一口。

    方臨也不說話,說是昨晚約了今天見面,但好像就真的只是見一面而已。

    一直等到段長珂手中的煙快要燃盡了,纔開口繼續說:“我要回去了。”

    畢竟別墅裏喫喝睡都架着攝像機,好歹自己現在也算是工作狀態,像現在這樣溜出來,嚴格來說都可以算作工作摸魚了。

    “嗯。”

    段長珂帶着菸草味的手輕輕抓了一下他的頭髮,又不敢停留太久,擔心方臨回去會沾上煙味,不太好解釋。

    “回去吧。”他淡聲道。

    雖然他的手還半籠着方臨的頭髮,但也沒有挽留。

    這場雨好像下了很久很久,卻沒染上多少秋天的蕭瑟之意。

    方臨想,可能是這一片的樹木包容了它,任由它落下來,還要用未曾變黃的翠綠枝葉迎接它。

    可是樹木愛雨嗎。

    他其實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只是生硬地想用看上去毫無關聯的事物景物往自己身上套,企圖做作地想要與之代入。

    方臨把手伸出傘外,短暫地停留了一會兒,發現雨其實很小,將就淋着走回去也不是問題:“那段總直接上樓吧,不用送我。”

    可是他心裏又藏着渺茫的一點渴求。

    於是他擡起頭。

    “段總。”傘下,方臨忽然在說了道別以後又開口,“我有點冷。”

    所幸段長珂並沒有讓他等——

    段長珂撐傘的左手很穩,夾着煙的右手卻捧着方臨的背,把他拉向自己懷裏,小心又剋制地擁抱着。

    沒有貼得很緊,但也沒有輕得感受不到。

    方臨頭埋在段長珂肩膀上,兩隻手都被他的懷抱包裹住,只有鼻尖略微動着,很輕地嗅了嗅來自對方身上的氣味。

    有林間晚露的潮溼,有成熟不刺鼻的菸草,有幾乎稱得上溫柔的清淺的淡香。

    無論哪一樣,都是自己原本不可能觸碰,也不應該擁有的。

    可對方還是朝他伸出了手。

    在雨中佇立的、碩大的黑傘像一個隱祕的新宇宙。

    而他們在不被銀河系發現的角落裏悄然擁抱。

    也許沒過多久,方臨發現有雨絲拂過段長珂的肩膀,才醒悟似的從他懷裏鑽出來。

    “好啦。”像剛纔央求着討一口煙抽的模樣相似,方臨看着他,小心退了半步,“這次是真的走了。”

    猜到段長珂想說什麼,他又補充道:“不用給我準備備用手機了,我這幾天都不會來找您的。”

    方臨笑容裏有種不合時宜的瀟灑:“被人發現了不太好。回去再聯繫。”

    段長珂像是默許了他的說法。

    方臨這次說了告別就沒回頭,許是爲了少淋點雨,他加快了步子,很快消失在秋夜的細雨裏。

    -

    段長珂收了傘,走上樓。

    方臨給了段長珂一種錯覺——

    就像從酒店門口遇到他的那天起,他好像就跟自己曾經想的不一樣。

    青年的身體和眼神都很軟,但又不止如此。

    他們今天的見面很簡單,只是簡短地說說話,然後留下一個意味不明的擁抱。

    他對自己有依賴,偶爾會有無傷大雅的頂嘴,反應很快也很機靈。

    其實還是有些話沒有問出來的。

    段長珂想。

    比如爲什麼想要抽自己的煙,比如爲什麼會記住自己的電話號碼。

    但他又能想象得出如果自己真這麼問了,對方一定會狡黠地眨眼睛,半真半假地自誇:“我聰明嘛。”

    可是這麼聰明的人有時候好像又很傻,明知道下雨卻連傘也不拿,參加這種套路綜藝也不知多帶一個備用手機,還要借別人電話打給他。

    他想起剛纔對方離開的背影,看起來瘦削又孤單。

    於是剛纔的錯覺又更深了一分,讓段長珂覺得,方臨沒了自己甚至一天也過不好。

    正想着,手機屏幕忽然亮了,是一條陌生號碼發的消息。

    “我到啦!(勿回!)”

    看着上面的字,段長珂想。

    現在兩人的關係算什麼呢?

    偷偷摸摸打電話、發消息,在錄製間期還要溜出來,卻也只是短暫地聊一兩句,並不爲了做丨愛,只是見面。

    段長珂無聲自哂。

    不像包養,倒像偷情。m.w.,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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