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少年回了房間,冬熙移開卷子露出下面覆蓋的手機,戴上耳機繼續聽雷家的後續。
時間匆匆而過就到了高考前一天,冬熙的考場就在名安,邢暮的考場在另一個離得比較遠的學校,只能早早訂好酒店。
臨去考場之前,邢暮欲言又止的看着冬熙,夏天女孩穿了一件過膝的碎花長裙,正眯起眼睛仰頭盯着太陽。
她很喜歡太陽,常常戴上墨鏡一看就是一整天,也喜歡發光的東西,家裏的電燈多的放不下。
太陽很大天氣也很熱,冬熙被曬的出了好多汗,依然不肯挪到樹蔭下。
壓下心中的不平靜,邢暮問,“高考之後你想去哪一所大學”
冬熙還真沒想過,不過她這剛會寫字不久的水平,能考上大學就邪乎了,分數不夠沒人會收的。
“可能哪個都不去。”
邢暮一愣,幽幽的看着她,“也是,你的總數可能還沒有我一門的分數多。”
扎心了,少年
見她這個樣子邢暮也不再糾結了,開始說起自己的想去的大學。是市裏一所有名的大學,分數線很高,畢業出來的學生也都是各行各業的精英。
“以後就算是我上大學了也還可以隨時帶你去買彩燈,等後天考試結束我們去上次去的那家店喫火鍋。”
他今天話有點多啊,冬熙怪異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便收了回去,繼續盯着太陽。
邢暮只當她默認了,陪她看完考場之後背上自己的行李去了另一個考場。
人走遠了,一直看太陽的冬熙摘掉眼鏡裝進口袋,面無表情的轉身進入住了一年多的小區。
高考結束,冬熙手上多了一個行李箱。
兩個小時後她出現在機場,排隊,安檢,登機,白色飛機隱入天空,遠離這座城市。
兩年後,戴墨鏡的女孩躺在沙灘的躺椅上眼睛癡迷的盯着天上的太陽,從日出到日落,直至滿天星辰。
冬熙對着天上最亮的星星勾了勾脣,果然還是覺得這個世界的太陽怎麼都看不夠。不過爲了早日蒐集夠願力,還是儘快前往下一個世界吧,太陽應該哪個世界都能看的吧
凌晨十二點,空曠的海灘上響起一道好聽的聲音。
“風信子,我得到多少願力值”
“一百。”
有點少。
“那我要收集多少願力值才能許願”
“很多。”
好吧。
“現在離開這個世界。”7問小說 xsxs.
星光灑下淡淡的光輝,海面波光粼粼,躺椅上的女孩彷彿從未出現。
二十年後,一身黑西裝的成功男人手捧一束滿天星,黑的發亮的皮鞋敲打地面。輕輕撫摸墓碑上女孩的照片,男人發出一聲嘆息。
他是邢暮,曾經是一個孤兒,現在依舊是一個孤兒,唯一不同的,他有幾輩子都花不完的財富。
高考結束邢暮第一個離開考場,他打車去了事先約好的那家火鍋店,火鍋店裏很多家長在爲孩子慶祝高考結束。他擠在一羣家長中間排了號,忽然覺得自己也挺像一個家長的。
說起來也是,女孩的監護權在他名下,拿着打印好的號碼牌少年低低的笑了起來。
守着火鍋店一夜不曾離開,第二天,他等來了海安的律師,和一份合同。
海安公司的股份以及冬熙擁有的絕大部分財產全部轉移到了他的名下,林林總總加起來有上百億。
他有點想笑,十八歲他得到了別人夢寐以求的財富。可他不僅沒笑,眼淚搶先出來了。
那個女孩,她說她養他,她的確做到了。她把她擁有的錢全部給了他,卻也僅僅是錢。
和今天一樣的陰雨天他們巧合的相遇,他還記得當時女孩可憐兮兮的扯着他的衣角問教室在哪裏。
高中過去了一半,怎麼可能還有人不記得教室,他以爲她和那些找藉口接近他的女生一樣,學習好,長得高,青春期的女生不都看中這些嗎
可當天他就被打臉了,他的新同桌跟他去了食堂,特意點了一模一樣的飯菜,她貪心的盯着教室裏的燈管,對路上的指示牌念念不忘。
女孩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古怪,當她再次拿錢給他時,他試探着提出了那個交易。可卻是那個聽起來讓人覺得侮辱的交易成爲了他們的開始。
遊樂園裏,女孩半開玩笑的告訴他,她的女朋友,她來養,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她的女朋友。他承認,自己心動了。
然而第二天中午,他仍然利用她的無知喫到了只在記憶中出現的烤肉,那份兼職得來的沒什麼價值的盒飯她喫的津津有味。
他的接近充滿了算計,幾百塊幾千塊,那幾個月他的錢全部來自她,掃地做飯洗衣服,總能找到理由讓女孩給他錢。
這樣的關係在高二暑假那次陰雨天改變了,女孩被保鏢帶回家,他控制不住的追了出去,最終在馬路上找到跳窗逃出來的她。她感冒了昏倒在公園,醫院裏他才知道女孩是爲了和他約定好去公園纔會從家裏冒着大雨跑出來。
從那次以後他不再要女孩的錢,學習的時間更多了,他開始在電腦上賺錢,腦子裏只有學習,只有該怎麼賺到大學的學費。
可最多的卻是沉默的陪伴,像影子一樣陪着她幼稚的躺在草坪上看太陽,他知道她很喜歡太陽也喜歡發光發亮的東西,所以他開始收集各式各樣的電燈。
高考前大學四年的學費早就夠了,高考後他擁有的何止是四年的學費,因爲女孩。
那個傻兮兮用幾百塊錢讓他早點離開教室的人卻不見了,那個曾經會陪他做兼職,跟在他身後去食堂的人找不到了。
二十二年,他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在國外艱難謀生的雷浩被他找到了,流落街頭的柳恩恩也被他找到了,可那個他下定決心放在心上的女孩卻永遠的丟了。
低谷中的海安公司如今早已收購雷氏集團成爲第一大公司,他擁有的財富不計其數。他依舊住在那個有些年頭的小區,守着兩室一廳的房子,日日打掃保存了二十多年的房間,那個人卻永遠不會回來了。
天空落下雨滴,淅淅瀝瀝,如同剛見面的那天。男人撫着那座只有女孩衣物的石碑,眼底不知何時早已溼潤。
他自以爲算計了她,卻不知自己也只不過是她生命中的過客,匆匆而過,不曾泛起漣漪。
“錢對我是獎賞也是懲罰,我得到了錢,卻永遠失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