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熙站在院子裏看了幾眼徑直走進廚房,總算髮現了原主生活過的痕跡。竈臺上的豬油是原主親手熬的,菜板是她親手用砍下來的木頭削的,柴禾是原主一根根劈出來的。</p>
她爲齊家人做牛做馬半點好處都沒落得,齊峯不在的這七年,原主一直被齊大娘不停地磋磨。髒活累活全是她一個人幹,種地養家的重擔落在她一個女孩身上,年紀不大卻被當成了男人來用。</p>
從一個父母手心的嬌嬌寶貝硬生生熬成了老姑娘,鎮上到了二十歲還沒嫁人的就她一個,即便聽說齊峯迴不來了,齊大娘也拖着她像個丫鬟似的在身邊伺候,不肯讓她嫁人。</p>
好不容易等回了齊峯,以爲終於能過上好日子了,卻被毫不留情的趕了出去。不僅這樣,齊峯他完全不念及往日的情分,爲了討陶蘭歡心,竟然放話讓原主在鎮上活不下去。</p>
原主欠了他們嗎?恐怕沒有。</p>
有些人的心當真就比石頭還硬,暖不熱的。</p>
曾經在鎮上做了幾天工換來的煤油灑在牀上、地上、窗臺、屋檐下,一簇不起眼的火苗迎着風歡悅的跳動。</p>
星星點點的火焰如同水滴漸漸匯聚,冬熙轉身離開,原主受過的苦累如同這場大火,爆發之時便是終結的毀滅。</p>
陽縣旅館,陶蘭趁着陶漢華沒有注意偷偷從旅館溜了出去,古暮坐在樓下巍然不動。</p>
找到醫院裏的齊峯好一陣哭訴,陶蘭不斷地掉下眼淚。</p>
“齊峯,你說我該怎麼辦?哥哥他一定要帶我回去,他是我哥哥,我不得不聽他的。”</p>
當初冬熙寫的那封信是寫了地址的,只有她一個人知道,聽到齊峯老家正好也在河順鎮,她就動了想和齊峯一起回老家的心思。藉此向父母表明決心,同時也去看看爸媽的親生女兒。</p>
可現在全部都亂了套,陶漢華爲了找她來到陽縣,並且見到了冬熙,還不得不把冬熙帶回家。</p>
“冬熙她還冒充我小時候丟失的姐姐,用我的性命要挾哥哥,非要回我家不可。”</p>
齊峯震驚,“冬熙是你的親姐姐?”</p>
他記得九年前鎮上人說冬熙不是親生的,沒想到她的親生父母竟是平城鼎鼎有名的人物。</p>
“她不是,她是假冒的,況且就算她是,我爸媽也說過不會認她。”</p>
“爲什麼?”</p>
陶蘭不願意再詳細解釋,她只是爬在牀頭不停地哭。</p>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擡起頭,“哥哥鐵了心要帶我回平城,齊峯,我也不願意看到爸媽被冬熙矇騙,我想回去。”</p>
“若是你父母還是不同意我們怎麼辦?”齊峯不認爲陶家人能這麼快發生轉變,在他們眼裏他只是哥窮小子。</p>
“千金山的事情剛剛有了些眉目,等我找到黃金,你父母就再沒有反對的理由,到那個時候我們再回去。”</p>
據說古代一位少爺把數不清的家產換成黃金藏在了千金山,得到可靠消息千金山有大量的黃金的事情是真的,他才返回千金山。</p>
“可那終究只是個傳說。”</p>
齊峯深信不疑,“不,你也看到了山裏十分蹊蹺,黃金一定真的存在,我必須想辦法從山神那裏得到黃金。”</p>
自認受過高等教育,陶蘭根本不願意相信有山神存在,但她不想再打擊齊峯。</p>
“我反抗不了哥哥,更不想看到爸媽受到冬熙的欺騙。我們先回平城好不好,拆穿冬熙陰謀之後我立即跟你回來。”</p>
齊峯只當她心中在乎家人,勉強點了頭。只有陶蘭自己心裏清楚,她喜歡齊峯,可見過了河順鎮之後她是再也不願意踏入一步了。</p>
落後、貧窮、懶惰,河順鎮就像是一座深不見底的泥潭,留下只會深陷其中再也無法脫身。</p>
齊峯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只得讓人給鎮上的齊大娘傳信,說他暫時離開一段時間。</p>
最先收到口信的鎮上鬆了口氣,齊家被人一把火燒了,幸好當時齊大娘在他家裏沒有受傷,若是被齊峯知道了不會讓他好過。</p>
等鎮上讓人到陽縣打聽齊峯消息的時候,人早就離開了陽縣,一如七年前一樣,不知所蹤。</p>
冬熙他們一大早就離開了旅館,陶漢華看的緊,陶蘭沒有機會再去找齊峯,因此沒能告訴他離開的具體時間。</p>
冬熙拎着一個很重的袋子放到車上,陶蘭心情正不好呢,立馬嫌棄的捂住鼻子。</p>
“你跟着我們還等少了你的喫穿不成?那些破爛就不要佔地方了。”</p>
“那可不行,這是要送給爸媽的。”</p>
況且車上後面放東西的地方很大,他們的行李也不多,她就放一個袋子怎麼了。</p>
陶蘭氣得去前面坐開車的吳青旁邊了。</p>
後排只有陶漢華一個人,即便坐在車裏閉目養神,他的身體依然繃得直直的。</p>
冬熙撇了撇嘴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然後伸出手去拉古暮。他生活在幾百年頭一次坐汽車,抿着嘴脣整個人特別緊張。</p>
“你就把這當成馬車好了,不用緊張。”</p>
古暮衝她搖了搖頭仍然無法放鬆,等他坐進來之後,冬熙伸手把門拉上。</p>
“冬熙!”陶蘭看到古暮也坐進來滿臉不悅,“我們帶你回平城也就算了,爲什麼這個野男人也坐進來?”</p>
吳青發動汽車的手一頓,陶漢華也側過頭來似乎讓她給出一個解釋。</p>
“什麼野男人?”狠狠瞪了陶蘭一眼,“他叫古暮,是我的丈夫,不許再說他是野男人聽到沒有。”</p>
“丈夫?”審視的視線落在古暮身上。</p>
少年看起來十七八歲,即便穿着厚重的棉衣也不會顯得臃腫,此時因爲緊張嘴脣抿成一條直線,清澈的眸子卻無半分怯懦。</p>
最重要的是他長的太過好看了,臉上的線條柔和並不偏向女氣而是多了一份靦腆,渾身散發的清冷氣質和過於白嫩的臉龐,無論怎麼看都像是偏僻山鎮里長大的孩子。</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