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太后說了幾句場面話,端起酒杯高高一舉,然後一飲而盡。

    衆人紛紛效仿,茶點宴正式拉開帷幕。

    蘇太后率先夾起一塊糕點送入口中細抿,下面的人才開始動筷。

    這茶點宴本來就是命婦們聚在一起聊天說話的場所,蘇太后除了安排茶點小喫水果酒釀之外,還有歌舞彈唱。

    不一會兒,一羣妙曼少女身着五彩霞衣來到大殿,載歌載舞。

    人們一邊喫喝一邊觀賞,倒也其樂融融。

    今兒前來參加宴會的,都是時常活躍在朝堂重臣的家眷,有頭有臉的人物。

    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那麼姿態溫謙,就像戶部侍郎嶽南山的妻子嶽夫人,夫妻倆有個共同的毛病,便是目中無人。

    憑藉現在岳家權勢錢財巨浪滔天,岳家有着有高高在上的資本,所以到場的大部分人都想和嶽夫人交好。

    即便剛纔嶽夫人說話時傲氣沖天酸腔酸調,大部分人也會當做不在意,很快把話題繞過去。

    這樣就引起嶽夫人更強的高姿態,愈發盛氣凌人起來。

    葉宸的案几恰好和嶽夫人的案几相對,一個在蘇太后右手下方,另一個在左手下方。

    可大周向來以右爲尊,嶽夫人暗暗有些不高興。

    最近的岳家勢頭高漲,還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待遇,不過她再不高興也無法。

    二人之間隔着大殿,殿中有數名舞伎翩躚起舞,二人除了眼神可以交流並沒有可以碰觸之處,嶽夫人只能把這份憋屈藏在心中。

    葉宸喫着糕點,一邊和王靜月小聲說着話。

    偶爾感受到來自對面一股凌厲的眼神,擡頭一瞧,卻見嶽夫人故意把頭扭向一旁,去和身邊的命婦說話,好像不屑瞧她一般。

    她有些懵,自己好像沒得罪嶽夫人吧?

    “宸兒?”

    王靜月輕輕拽拽她的衣裳,葉宸立刻側過臉來,問道:“怎麼?”

    “看到嶽夫人的臉色麼?”

    “嗯,搞不懂我怎麼惹到她了。”

    葉宸也很鬱悶。

    這嶽夫人本就不好打交道,自己和她見面基本只打個招呼,就立刻離去。

    現在真是莫名奇妙。

    王靜月放下手裏的筷子,從案几下方伸出手去,拉住葉宸的手。

    然後將她掌心攤開,輕輕用食指在上面寫字。

    左,下。

    右,上。

    四個字寫完,葉宸立刻明白了。

    好嘛,原來是這麼回事。

    她本對位置身份不在乎,而且這裏是太后的地盤,自然也是太后安排下來的,關她什麼事?

    不過嶽夫人就算不高興,葉宸也沒太當回事兒。

    她又不是金銀珠寶,做不到人人都喜歡,你敬我一尺,我尊你一丈。

    若是那些排斥她的人,不理會就是。

    蘇太后聊了幾句閒話,一把話匣子打開,氣氛高漲,在座的不免觥籌交錯把酒言歡。

    望着下面的人其樂融融聊着,蘇太后心中也暗有幾分得意。

    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在她做太子妃時從不屑相交的人,現在怎樣?

    見了她還不是得俯首低頭,畢恭畢敬?

    權勢這東西,果然握在自己手中比較靠譜。

    蘇太后心中舒坦,很快就把早晨發生的事兒拋到耳後。

    從座位上起身,來到葉宸和王靜月坐得桌前,笑着道:“宸兒,靜月,來!我們同飲一杯!”

    葉宸和王靜月早已舉杯起身迎接:“多謝太后!”

    蘇太后放着諸多命婦不顧,率先來同二人敬酒,這是莫大的榮耀。

    一杯果釀下腹,淡酒清凜,脣齒間遺留着果味的香甜。

    這時衆人也紛紛圍上來:“太后娘娘,請容許臣婦敬您一杯!”

    “還有我!太后爲我們大周操勞太多,臣婦必當率先敬您!”

    “是的,太后娘娘是我們最敬佩的人……”一人云,衆人皆雲。

    蘇太后笑着打趣:“瞧瞧,你們這是想一起把哀家灌醉呀!”

    “……”衆人相顧一眼,齊聲道:“那就讓我們共同敬太后一杯!”

    果釀雖然清淡,但喝多了還是會醉意微醺。

    而蘇太后也不勝酒力,自是不可能一杯一杯同所有人喝。

    “好,既然姐妹們盛情,那哀家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蘇太后經過諸多歷練,現在完全可以獨當一面,簡單一句話就把事情化解掉,又沒有拂了衆人顏面。

    葉宸和王靜月也加入敬酒大軍,再次向蘇太后舉杯。

    蘇太后爽快又飲下一杯,便吩咐王和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撤掉,換上茗茶。

    “哀家不能再多喝,三杯足以,等茶點宴結束還要去批閱奏章,各位就請隨意多飲些。”

    “是!”

    蘇太后雖然高高在上,卻有本事和下面的人打成一片,殿內氣氛越來越熱鬧。

    有不少人關係好些的,便湊到一起坐,聊着開心的事兒。

    方纔衆人一同喝酒時,嶽夫人就臉色悻悻看起來有心事,蘇太后有心彰顯自己的親和力,便隨口問道:“嶽夫人可是身體哪裏不舒服?

    要不要先去偏殿歇一歇?”

    太后一發話,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聚來,嶽夫人忽然覺得自己又耀眼起來。

    瞧瞧,連太后都能注意到她面色有異,說明她在太后心目中還是有份量的。

    嶽夫人再一聯想到自己夫家和孃家勢力,心裏的陰霾一掃而光。

    “回太后娘娘,臣婦並沒有身體不適。”

    “那就好。”

    蘇太后點點頭,便不再問了。

    她本就是隨口問的,其實並沒有放在心上,然後轉頭又和葉宸王靜月說起來。

    三人聊起帶娃趣事,意猶未盡。

    旁邊的命婦聽到,也時不時過來插幾句嘴,所有人都笑意甚濃。

    嶽夫人剛剛變好的心情突然又烏雲密佈了。

    “小孩子晚上鬧夜正常,皇帝小時候也那樣,當時又剛換了奶孃,可把我累壞了。”

    蘇太后私下裏和葉宸相處,很少用尊稱。

    葉宸笑着道:“太后撫養皇上是辛苦了,不過這份辛苦值得!”

    “對啊,太值得。

    當我看到璟兒的今天,就特別感謝曾經堅強的自己。”

    “是太后有眼光。”

    “哈哈,說起來我其實要特別感謝你和白擎夜,沒有你們,哪有今天的我和璟兒?”

    “太后過獎,這是天意。”

    “宸兒你太謙虛了。”

    蘇太后越聊越高興,也就敞開了心扉,“當時我也是多想了,不過幸好老祖宗一棒把我敲醒,纔能有今天的大周。”

    “天命不可違。”

    “宸兒,真心謝謝你們。”

    有心注意這邊的嶽夫人有些着急了,蘇太后的注意力一直在葉宸身上,哪裏才能再次輪到她?

    心裏靈機一動,忽然計上心來。

    “太后,我聽說宮裏一早淹死了一個宮女,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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