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門,便見清平公主坐在太師椅上,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她上前見禮,“女兒給母親請安。”
“嗯”清平淡淡地應了一聲,翻起眼皮子瞧了她一眼,“今日天氣寒冷,你可穿夠衣裳了”
“有母親關心,女兒覺得很暖和。”葉宸揚脣道。
“她手中拿的是什麼啊”清平公主看向小靈,揣着明白當糊塗地問。
葉宸從小靈手中取過衣裳,含笑道:“昨日周嬤嬤取來弟弟的衣裳,說是破損了,女兒已經連夜修補好送過來。”
“你這個做姐姐的,倒是挺有心。”清平公主淡淡地道。
葉宸沉住一口氣,四處看了一下,“不知道弟弟起來沒有我想帶他出去玩玩。”
“他”清平公主笑了笑,“他卯時便已經起來讀書,這會兒,大概正在側院裏練功呢。”
“練功練什麼功”葉宸一怔。
清平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天兒是你父親唯一的兒子,以後是要世襲你父親的國公之位,自然要文武雙全的。”
“那也不必卯時就起來吧”卯時,天還沒亮。
清平公主和顏悅色地道:“天兒天性愚鈍,要想有成就,唯有將勤補拙,本宮已經跟你父親說過了,他也同意本宮抓緊培養天兒,你若實在惦記他,便去看看他吧。”
葉宸躬身告退,“那女兒告退。”
清平盯着她,眸光銳利如箭,“葉宸,麻雀就算可以飛上枝頭,終究是成不了鳳凰的。”
葉宸回望着她,淡淡一笑,聲音不無諷刺,“女兒從不求成鳳,只求安穩地活着。”
“安穩地活着”清平公主笑了,笑容極爲諷刺鄙夷,“我曾給過你這樣的機會,可惜,你不珍惜,以後,活着都成問題,就莫要想安穩了。”
葉宸看着她詭異而冷豔的笑容,只覺得心頭微冷,是的,她曾給過她活着的機會,像狗一樣活着。
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毫無畏懼地看着她,“女兒告退”
轉身的片刻,清平把葉天的衣裳狠狠地丟在地上,一腳踩上去揉擰,口中冷冽地道:“葉宸,從今往後,我不會對你有一絲一毫的仁慈。”
葉宸的腰挺直,對她的威脅和放話沒有任何的迴應,仁慈她曾經有過嗎
上了迴廊,小靈擔憂地說:“我聽鳳織苑的掃地丫頭說,三少爺冬至之後病過一場,發了幾天的高熱,爲了退熱,公主令大夫用了狼虎之藥,傷了根本,如今身體還很虛弱,怎奈得住每日卯時便起來學文習武真遭罪啊”
清平公主素來不讓葉宸見葉天,葉天病的時候,清平公主也不許告知任何人告知她。
葉宸握拳,“她這陣子沒有出手對付我,不是因爲忌憚什麼,相反她是在想方設法地找我的弱點。”
葉天,便是她在國公府唯一的弱點。
一個七歲的稚兒,又在她手底下撫養,她要怎麼折騰,誰能過問葉隆身爲內閣大臣,日理萬機,壓根無暇管府中的事情,就算知道,清平公主不是說了嗎日後葉天是要世襲國公府之位,葉隆自然希望他文武雙全,又哪裏顧得上他是否喫得消
只是腳步一不穩,那教頭便一腳踹過去,怒道:“站好,不過才練半個時辰,你就歪歪倒倒的,國公府怎出了你這麼個窩囊廢”
葉天被他踹倒在地上,喫痛卻不敢哭,畏畏縮縮地爬起來重新站好,眼淚在眼圈裏打轉,說不出的可憐淒涼。
小靈正想衝過去怒斥那教頭,卻被葉宸按住了手,葉宸的聲音無比冰冷,“不,如今我們還沒辦法接他過來,若得罪了那教頭,反而叫他多受罪。”
小靈一怔,擡頭看着葉宸,只見她一雙眼睛,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可真要看着他這樣糟踐三少爺這教頭大概是得了公主的命令,往死裏糟踐三少爺的。”
“過幾日,就是老太太的壽辰了,是不是”葉宸收回陰翳的眸光,問小靈。
“可不是”小靈道:“這幾日府中都在緊張地籌備壽宴之事。”
葉宸挽脣一笑,笑容森冷,“那位老太太也會來吧”
小靈一怔,隨即知道葉宸說的是誰,“您是說二老太太每年她都會來,今年應該也會來的。”
“她會來就好。”葉宸淡淡地道。
小靈卻嘆息一聲,“其實我們何不告知國公爺二老太太來了,也不能干涉國公府的事情。”
“告訴他,沒有任何的作用,他只會認爲清平是在培養三弟,唯有讓他親眼看見,並且當着很多人的面親眼看見,纔會有用。”葉宸硬起心腸轉身,“把這個教頭的來歷查清楚。”
葉家是百年簪纓世家,葉家從寧祖年間開始輝煌,至今已經超過一百年了。
葉隆的祖父葉太老爺的時候生了兩個兒子,葉隆的父親是長房,他曾因犯錯而被褫奪國公之位,後葉隆戰績彪炳,得先帝重信,才把國公之位重新賜予。
葉家的二房這些年在朝中不如長房,但是人丁興旺,葉二公膝下,十餘個兒子,如今有從商有從政,家大業大,葉二老爺前年病逝,如今二房府中,做主的便是葉二老夫人。
葉老夫人對這位妯娌一向是不待見,可奈何人家嫁過去爲葉家開枝散葉,子孫昌盛,又出身極高,是老蘇郡王的長姐,所以,她身爲長房大嫂的她,也總覺得低人二老夫人一等。
而這位二老夫人,從年輕的時候開始便是個尖酸刻薄的主,因着葉隆世襲了國公之位,一直心有不忿,所以每逢在大場合裏見到葉隆與老太太,少不了是要鬧些風波出來。
回去的路上,葉宸在沉思,小靈忽然咦了一聲,“怎地她也出來了不怕被公主瞧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