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點頭,“嗯,從短暫的利益看,於國家似乎是有利的,好,且不說長遠計,哀家且問問你,你這項新政,除了於國家有短暫的利益之外,對百姓有什麼利益”
錢永怔了一下,“這”
“你說爲皇上爭取民心,那麼,你的新政必定有利於百姓,纔可得到百姓的民心,所以,哀家想聽聽你增賦稅的新政,如何收服民心”
錢永看向朱善,神色猶豫,朱善道:“你看着朕做什麼啊太皇太后問你話,你只管把跟朕說的都說給太皇太后與列爲臣工聽。”
錢永苦着臉,那一套說辭,能蒙得過這位新帝,哪裏蒙得過太皇太后哪裏蒙得過這些老臣
錢永只得硬起頭皮說:“回太皇太后,雖說提了農耕的賦稅,但是,卻降了商人的賦稅,房屋買賣的稅收,臣覺得,皇上首先便會得到這羣人的心”
他還沒說完,葉隆便冷冷地道:“什麼道理農耕稅收提上去了,商人的稅收卻降了下來,這不是讓貧窮的更加貧窮,富裕的更加富裕,兩極化嚴重嗎這樣實施下去,不出一年,國家必定動盪,民間也必會大亂。”
“這國公爺危言聳聽了”錢永冷汗淋漓地道。
“危言聳聽”秦大人也怒道:“我國以農耕爲本,農民人數佔我國八成人口,這八成的人的利益被剝奪了,銀子被拿走了,人家不跟你急不跟你鬧還是說,鬧起來的時候,指望那兩成商人供養朝廷供養皇家和供養大軍”
朱善聽得心驚膽戰,看向錢永,錢永也竟無言以對,之前跟他侃侃而談,都只是一些空話拿不出來反駁
他心中失望至極,此人若不是無能庸才,就一定是別有用心。
只是不管前者還是後者,他都斷不能留。
太皇太后一直看着朱善的臉色,心中有數了,便道:“錢大人先行出宮去吧,哀家與諸位老臣們還有些事情要商討。”
錢永臉色死灰,他知道,自己的官是做到頭了,只求能保住這條命就不錯。
太皇太后不是對他客氣,只是不願意越俎代庖,把他留給了皇帝親自處置。
錢永走後,太皇太后下令散了酒席,然後請了朱善入內殿,與他足足談了兩個時辰。
朱善走的時候,是哈欠連天。
太皇太后在朱善走後,連續嘆了好幾聲,洛陽劍問道:“怎麼了”
“有那麼嚴重嗎”洛陽劍問道。
“我活着,還能看得住,我死了,不出兩年,這江山易主”太皇太后嘆息道。
寧王朱離,在十五歲那年便離開了京城,他的母妃是當年得寵的懿貴妃,只是紅顏薄命,生下寧王不久之後,便去世了。
寧王朱離與朱睿同歲,只比朱睿小几天。
當年懿貴妃懷他的時候,便曾經夢見過神仙,說此子來日大有作爲。
但是,懿貴妃是個透徹的女子,她認爲她的孩子只需要平安健康就好,所以,在寧王出生之後,便跟皇帝說以後這孩子想做什麼就讓他做什麼,不要管束太多。
這話也不止一次在皇帝面前說,皇帝聽多了,便跟她說慈母多敗兒,皇家的孩子,還是多管束管束。
後來懿貴妃得病死了,皇帝很是傷心,想起懿貴妃的話來,又看着無辜稚嫩的寧王,便遵照懿貴妃的話,讓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所以,從一開始,皇帝便不怎麼正式地培養過他,只命了一個老學究做他的老師,教導他識字斷文,不求有什麼才情,只求認得幾個字便罷了,等以後長大,封邑諸侯國,享他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也算得對住他的母妃。
這寧王朱離也是個怪胎,常人喜歡的東西,他不喜歡,男人喜歡的東西,他也不喜歡,從懂事開始,就只跟男人玩兒,從不接觸女子,他說女子煩人得很,不喜歡。
他從小聰慧,五歲便能作詩,七歲騎射精通,有一次皇上召百官在萬壽宮論政,他剛好來到,發表了幾句意見,說做好一個皇帝,只要懂得用人就行了。
當時皇帝聽了這句話,怔愣了半響,隨即哈哈大笑,對在場的百官道:“懿貴妃一直說不許管束他太多,朕看啊,就該好好地管管,興許,以後還是個當皇帝的料子。”
不過,這也是戲言,因爲,本朝的規矩,一向是立嫡不立賢,太子之位早就定下來。
所幸,他也不求什麼。
悠悠盪盪到了十五歲,便跟皇帝說要離京去闖蕩天下,皇帝只好隨便給了他一個差事,讓他去代天子巡守,這一去,便沒有回來過。
皇帝曾經派了幾撥人去找他,但是都沒找到,最後一批的人回來稟報,說他找到一位老神仙,要跟着這位老神仙學本事,等學到大本事之後,自然會回朝。
皇帝知道這孩子性子野,怕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皇宮備受管束的日子,是不適合他的,只好任由他去了。
如今,太皇太后說起寧王,洛陽劍不禁笑道:“您想着寧王回來又能怎麼辦呢如今天下已經歸了皇上,您還想動什麼心思”
“不動什麼心思,但是有個防備也好的,咱老朱家沒出幾個賢能之輩,有一個,便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