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葉琳琅的裝扮來看,明顯是在效仿她。穿着風格類似的絳紅色長裙,梳着流雲髻,髻上斜插一隻孔雀簮。
她的身段比葉宸消瘦,也比葉宸矮小,但因爲衣裳偏大又是夜晚,若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何況白擎夜喝了很多酒,是醉意正濃之時,葉宸心中已經大概猜出發生了什麼。
葉鴻自從升任刑部尚書後,氣勢榮升一截,說話拿腔作調,頗有官風。
“王爺是個男人,後院的事兒得你說了算。”
葉宸望着葉鴻的臉,明明見過很多次,可是現在卻感覺有些陌生。
心中隱隱作疼,她強行把痛意壓下。
微笑着道:“宸兒這個名字,是你叫的麼”
葉鴻聽了臉色乍變。
葉宸還從未用這種語氣和他說過話,以前她未嫁人,二人見面便是簡單稱呼一句“二叔、宸兒”,再各走各路。
關係並不親近,但是因爲血緣關係,也不遙遠。
在葉宸嫁給白擎夜之後,還是這樣稱呼,也相安無事。
可是現在
好吧,規矩上其實他應該稱呼王妃,不過因爲存了私心,才故意爲之。
葉鴻察覺到葉宸心裏不爽,可在這種時候只能迎難而上。
自己能有今日,少不了葉宸的功勞,他還是想賭一把,
“不管如何稱呼你,都改變不了我是你二叔的事實。”
葉宸涼涼一笑:“對,要不是因爲你是我二叔,我早就治你的罪。直呼攝政王妃姓名,論罪當杖責三十。”
葉鴻本想用血緣關係壓葉宸一頭,誰知葉宸根本不買賬,反而將軍,這讓他有些難堪。
他嘿嘿一笑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嘴上卻換了稱呼:“我能有個王妃侄女,也是我的福氣。”
“你的福氣隨着你的利慾薰心已經用完了,以後還是自求多福吧。”
葉鴻:“”
葉琳琅見葉鴻完全不是葉宸對手,幾句話就被堵了回去,就有些急迫。
“葉宸,你別得意等你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看你會不會哭。”
“胡鬧不許和自家姐妹這麼說話。”葉鴻板下臉來呵斥葉琳琅,“你姐姐現在是王妃,還是當家主母,你怎能如此不懂禮數將來若是再次成爲一家人,又如何相處”
葉琳琅委屈巴巴望着葉鴻,想說又不敢。
“還不趕緊向你姐姐道歉”
這回葉鴻不再直呼葉宸姓名,而是改成了“你姐姐”。
打得一手好牌,說得滿嘴漂亮話,做事看似遵規蹈距,卻句句將葉宸推向風口浪尖。
若葉宸受了葉琳琅的道歉,便是接受。真真好算計。
“等你姐姐消了氣,你就能進入府中,以後可要安生過日子,不許再惹你姐姐生氣”
葉琳琅自然明白葉鴻的心意,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耍性子。
當即“噗通”跪在地上,哭泣着道:“姐姐,是妹妹錯了,請你原諒我。”
可憐兮兮的模樣,哭得梨花帶雨,周圍的人暗暗小聲嘀咕起來。
葉宸倒不擔心王府的人會傳播流言蜚語,卻擔心葉鴻身邊的人。他們兩個是目擊證人,再加上葉鴻的挑唆,事情很不利。
她鬆開白擎夜的手,雙臂環胸冷聲問道:“那你說說看,錯在哪兒了俗話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是大錯,我也是無法原諒你的。”
葉鴻尷尬道:“我知道出了這種事你心情不好,可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就算再不高興,也要顧忌王爺的名聲,不然總不好對外面交代。”
他意味深長四處一望,又苦口婆心道:“這麼多人看着呢,人多嘴雜,若要控制不住後果不堪設想。”
“控制不住的也是你的人吧我相信王府裏沒有一個人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會亂嚼舌根。”
葉宸並不給葉鴻機會,直接把話堵死了:“所以若是王爺名譽受到侵害,你難逃其咎準備以死謝罪吧”
葉鴻:“”
現在的葉宸和以前不一樣了
不是說和最初時不一樣,而是和葉宸做了王妃之後不一樣。
京城的人都說攝政王妃人美心善寬容大度,可這會兒卻是字字珠璣,睚眥必報。
葉鴻的本意是想瞞天過海,用曖昧的話引得葉宸多想,可葉宸並不上套。
葉琳琅急得直拽葉鴻的袖子,可葉鴻一時半會兒也沒想出好辦法,兩人便大眼瞪小眼頓住了。
葉宸沒了耐心,“不說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天色已晚大家也乏了,都回屋睡覺去”
葉琳琅急忙大喊:“不行誰都不許走,剛纔王爺對我連摟帶抱,你們可都是知道的。今兒不說明白這事兒,我以後可怎麼辦呀”
“名聲毀了,王妃不聞不問,難道是逼我去死麼”
“”
不知何時,夜空被烏雲遮擋,月亮沒了,除了幾盞燈籠的光芒,到處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葉宸冷笑:“死你以爲死了就能解決豈不是便宜了你”
葉琳琅:“”
透過漆黑的夜色,她清晰從葉宸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殺機
那麼明亮,那麼鋒利,如同黑暗裏驟然升起的星,可惜,是顆災星。
葉鴻也看到了,後脊骨一陣發涼。
“宸王妃息怒琳琅,你趕緊把剛纔發生的事告訴王妃。”
他立刻指使葉琳琅把經過說出。
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麼多,只要葉宸抓不住證據,這件事就鐵板釘釘了。
葉琳琅三言兩語把經過一說,原來正是白擎夜從宮裏回來走到麒麟閣門口,忽然看見“葉宸”背對着他站在門外。
門口的燈光映出她的背影,正是她今日入宮時的裝扮。
他以爲是“宸兒”等着急了,因爲他久久不回,心裏一急也沒注意其他,立刻走上前去拉她的手,想安慰她。
誰知“葉宸”被他拉住時居然嚇了一跳,轉過身來時便跌入他懷中。
她身上的香氣沁入鼻尖,這時白擎夜一身醉意立刻醒了大半:這不是宸兒身上的味道
白擎夜第一時間把這個“冒牌貨”推出去,葉琳琅摔在地上哭喊起來,這便是剛剛發生的經過。
葉宸聽完和自己所猜差不多,反問道:“那麼,二叔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葉鴻彷彿知道她一定會問,不徐不疾道:“我同攝政王一道歸來,見他喝多了酒,才送他回來。”
葉宸反問:“不是送到門外,而是特意送到麒麟閣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