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如掌櫃所言,只要夜裏不出門就安全,那麼百姓們還驚慌什麼
面對白擎夜的質疑,掌櫃的臉色未變笑着道:“客官有所不知,走夜路的人也並非都不安全,反正您只要住了我的店,安心就好。”
說完轉身離開了,白擎夜望着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葉宸走上前把屋門合上,回頭道:“大白,你可聽明白了這掌櫃話裏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說,這間客棧就是外地來人的保護傘,只要花了銀子住,就可高枕無憂。”
“所以說,土匪劫財還得分人”
“嗯,聽起來是這個意思。”
白擎夜略一思索,“用過晌飯你先休息,我和季華出門轉轉,多方面打探一下。”
“也好。”
同福客棧不光裝修服務好,而且膳食也好,大魚大肉應有盡有。
葉宸胃口不太好,白擎夜特意給她加了兩樣可口清淡的小菜外加一鍋青菜瘦肉粥。
一行四人很快用完午膳,來到樓上客房。
白擎夜讓小二重新添了熱茶,便帶着季華出門了,桑娜則留在房間陪同葉宸。
“王妃今兒起得早,再多睡會兒吧。”
“嗯。”
葉宸就是這麼打算的。
可能近期舟車勞頓一直忙着趕路,身體有些乏了。
在草原住了兩日,並沒有留出太多時間好好歇息,都出門遊玩去了。
葉宸很快躺倒榻上睡着了,桑娜坐在外間的貴妃塌上,給季華修補被樹叢勾破洞的外衫。
布料厚重有垂感,桑娜時不時將細細針尖往頭頂摩一下,再拿來繼續縫補,陣腳細密整齊,不一會兒就縫完了。
回頭望屋裏一看,葉宸已經睡着了,她便輕手輕腳起來把縫好的衣裳疊好,準備放回對面的屋子。
就在這時,樓下乍然響起一個婦女的哀嚎:“你們這幫天殺的土匪,賠我相公”“他和你們無冤無仇,兜裏又沒有銀子,你們幹嘛要害他
嗚嗚嗚”聲音哭得悽悽慘慘,桑娜抱着衣裳走到屋外,往樓下一探,確實是一個身着百姓服飾的農婦。
農婦看起來三十歲上下,挽着髮髻面色蒼白薄削,瘦的可憐。
衣裳陳舊卻很乾淨,一雙眉眼滿含哀怨,正冷冷瞪着客棧掌櫃。
掌櫃的皮笑肉不笑哼了哼,眼裏閃過一抹冷光:“你死了男人,是找不到替死鬼了是不是
跑來是想賴上我”
方纔見到客人時慈眉善目眉開眼笑的掌櫃,搖身一變,變成了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樣,桑娜只覺這人變臉太快。
有話好好說不行
幹嘛非要冷臉相迎
農婦跪坐在一樓大堂門口,原本已經喫完走掉的客人有不少聽聞動靜,重新折了回來,這時候集聚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人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好奇又八卦。
掌櫃的很不高興,罵道:“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要哭喪跑去墳頭哭去,在我這裏哭什麼”
農婦正坐在門口,裏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且四面八方還在源源不斷有人靠近,確實阻礙了客棧生意。
但她似乎就是故意爲之:“你這黑店還做哪門子生意
害死了我相公,我要去官府告你,以命抵命。”
“呵呵,你有什麼證據”
農婦的臉色瞬間垮塌,眼底有絲絕望閃過:“我知道,你們早就和官府串通一氣狼狽爲奸,害死我相公的人和你們都是一夥兒的。”
掌櫃的一瞪眼:“別在這兒胡說八道害死你男人的是土匪,你敢信口雌黃說官差大人和土匪狼狽爲奸,是不想活了麼”
“滾滾滾想去黃泉賠你的死鬼男人,就趕緊麻溜去,別擋在這兒礙了我的眼。”
說着,立刻吩咐家丁將農婦趕出門,自己拂袖離開往後廚而去。
一個村姑,對他而言濺不起一絲浪花,他壓根沒放在眼裏。
農婦長的不算柔弱,長期做農活精瘦精瘦有些力氣,可是卻架不住家丁各個五大三粗。
只需兩人,一人拖着上身,一人拖着腿,便將她拖到了門外。
農婦掙扎無果,被丟到大街上嚎啕大哭:“到底還有沒有天理
有沒有王法了”
“憑什麼要我男人死
他又沒得罪你們嗚嗚嗚”到了這個時候,看熱鬧的羣衆很快散了。
每天在街上大鬧的人多了去,衆人看不出什麼,便各自離去。
農婦一連嚎了幾聲哭得嗓子沙啞,到最後哭不出聲,只能嚶嚶啜泣着不停抹眼淚。
有兩個路過的老婦人見她可憐,走過來安撫幾句。
“我說大妹子,家裏還有孩子的吧
別坐地上了,涼,趕緊回家看孩子去吧。”
農婦哭着搖頭:“家
哪裏還有家
沒了,一切都沒了”
老婦人有些驚呆:“你沒了男人,那孩子去哪兒了”
“病死了,一家三口現在只剩下我自己。”
農婦掩面哭泣道,“前夜裏他發燒,我實在拿不出銀子給他看病,就走了,嗚嗚”又是一戶可憐人。
桑娜看到這兒就沒再忍心看下去,轉身離開窗前。
回屋放下衣裳,然後轉身回到葉宸的房間,忽然發現這時葉宸不見了。
她嚇了一跳,立刻跑到屋外四處尋找:“王主子
您人呢
去哪兒啦”
“”屋門敞着,她本來也沒關,因爲兩間屋正好錯對着,稍一擡頭就能遙遙相望。
可眼下王妃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丟了桑娜心急火燎到處去找,不想剛走出幾步,赫然在樓梯口看見了葉宸。
葉宸正探着頭往樓下張望,而張望的地方正是後廚。
“噓”葉宸回頭輕聲使了個眼色。
桑娜拍拍胸脯鬆了口氣,驚魂未定走近一瞧,樓下後廚門口正站着剛纔那掌櫃。
因爲有個拐角,所以若在一樓斷不能看到什麼,可是站在二樓的她們,卻視線正好,看了個正着。
此時掌櫃的身旁站着一個人,那人一身銀色長袍,身形修長,以黑巾掩面,露在外面的一雙眼泛着精冷無情的光。
掌櫃的衝他點頭哈腰:“使者請放心,這點小事兒我很快就能解決掉。”
黑巾人略一點頭,聲音略帶沙啞,聽得出是刻意爲之。
“要快要狠不許留下任何痕跡”
“小的不是第一次做,心裏有數。”
“很好。”
黑巾人心情大好,“若這次事成,我會稟報教主,賞你一官半職。”
掌櫃的大喜:“多謝使者大人。”